巨大的紫色帷幕從穹頂跌落,如深色的浪翻湧,短暫地壓下了焰光,然後被更燦爛的火光吞噬。男孩騎在他的摩托上,像是君王駕馭著戰馬;他在火光中緩緩抬起頭,口型開合——“媽媽。”楚子航聽到了男孩的低語,也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眼睛。大海一般的藍色。眼前的景象突然爆出蛛網般的裂紋,由中央到四周,佈滿整個空間。夢境破碎的剎那,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一雙有力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他被迫睜開雙眼;深色的垂幕前,是一雙一模一樣的藍色眼睛。>>> 江南老賊連載版白紙黑字寫的古爾薇格的葬禮到了單行本特麼給我刪了。部分內容有捏連載版原文。 chapter 08 選擇楚子航艱難地喘息,氣流在他的咽喉和肺部掙扎翻湧,咽部的肌肉痛苦地痙攣。頭頂那雙藍色的眼眸沉默地看著他,瞳孔中結著冷而硬的冰。“是你嗎?”楚子航聲帶顫動,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喉間的那雙手鬆了松。這種程度的鉗制,換做是平時對楚子航來說不難掙脫,但夢中來自男孩的絕望的、海潮一般的悲痛攫住了他。黑色的海浪打過來,包裹著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讓他沒有辦法、也沒有意圖去動作。“是你嗎……?”楚子航又一次問。有溫熱的液體在眼角積蓄起來,緩緩流下,洇入身下的床單裡。那雙湛藍眼睛中的寒冰漸漸融化。終於,他頸間的雙手緩緩鬆開,空氣重新進入肺部。楚子航偏過身,開始大幅地喘息。“是。”愷撒輕聲說。四周垂落的深色的簾幔在之前的混亂中撩開一角。窗外是滿月,月光穿過簾幔,落了一兩縷在床上,有很淡的香氛氣味彌散進來。夢的主人醒了,楚子航躺在柔軟的鵝絨被間,籠罩住他的悲傷和憤怒潮水一般緩緩地褪去,耳邊莫名傳來海的聲音,像一曲悲歌,在頭頂盤桓,久久不去。“這是嚮導的能力?”過了很久後,愷撒說。楚子航蹙眉。嚮導確實能夠感受他人的精神和情感,但他從未進入過他人的夢境。他從一團凌亂鵝絨被中緩慢地坐起,夢中男孩的眼神和眼前的這雙藍色的眼眸重疊在一起,“……抱歉。”“你……”愷撒閉上眼,揉捏著太陽穴,“……如果是別的嚮導,我大概已經喊帕西準備裹屍袋了。”“是誰的葬禮?”楚子航低聲問,儘管他已經猜到了答案。“我的母親。”愷撒回答。古爾薇格。楚子航對於這個名字的瞭解全部來自於學院的任務資料。她來自某個古老的家族,是眼前這個任性的加圖索家繼承人的母親。僅此這些。不,不僅僅是這些。如果剛才的夢境確實來自愷撒曾經的記憶,那麼,還有一點,楚子航非常確定——“你很愛她。”楚子航輕聲說。肯定句。“是。”愷撒睜開眼,肯定了嚮導的洞察,藍色的眼睛裡混雜著複雜的情緒。“她生下我後,感官開始逐漸陷落和失能……當她死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也聽不見了。”楚子航只是靜靜地聽著。任何語言,無論是安慰或歉意,此時都顯得蒼白而無力。“她被加圖索家族挑選出來,作為我父親的配偶,哪怕他們根本看不上她卑賤的血統。她會嫁給我的父親,僅僅是因為能生出我這樣的、他們認為能力頂尖的哨兵。”愷撒向後挪了挪,靠在雕花的床頭板上,表情藏在了月光找不到的陰影裡。“我那時候還很小,什麼都不會。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住她的手。她和世界的唯一的聯絡,就是從我手心中傳過去的溫度。”愷撒笑了笑,楚子航卻從這無聲的笑裡感受到了久遠的絕望。“……這是她為了生下我付出的代價。”“而我的父親身為她的嚮導,從她的狀況開始惡化——先是聽力,接著是視力……——一直到去世,他什麼也沒有做。儘管他完全有能力拯救她的失衡陷落。”楚子航隱約明白了,為什麼愷撒會如此抗拒來自家族的一切安排。無數念頭在他的腦海中轉了又轉,最後只剩兩個字——“抱歉。”“這是今天晚上你第二次對我說抱歉了。該抱歉的不是你;你沒什麼需要抱歉的。我知道你對結合毫無興趣,也不怎麼情願跟我躺一張床上,但我無法信任這個房子裡的任何一個人。”愷撒頓了頓,“我從我父母身上學到的最大一課就是,兩個彼此間毫無意願的哨兵和嚮導結合只會是個悲劇。”楚子航嘆了口氣。他本以為這不過個簡單的任務,卻從未料到它會有這樣的後續。他不討厭愷撒,但也沒有意願和動機去更深一步地瞭解,更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干涉別人的權力。身為嚮導,大多數時候他能更像一個安靜且不甚在意的旁觀者。“所以明天,拿到你想要的東西后就離開吧。”愷撒合上簾幔,伴隨著輕微的窸窣聲,重新鑽進了蓬鬆的鵝絨被。“晚安。哨兵。”楚子航在心中輕聲說道。“我以為你至少懂基本的禮貌。”書房的門被推開,弗羅斯特坐在紅木書桌的後方,聽見愷撒進門的腳步聲,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