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昨天的意外。距離昨晚已經過去了幾近24小時。但楚子航還沒能徹底消化這一事實——他差點就和一個哨兵形成了結合。獨自晚餐時他總算冷靜下來剖析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心態,跟鴕鳥沒什麼兩樣;另一方面,愷撒也完全沒提這件事。之前的任務裡兩個人沒見有多少默契,現在裝起死來倒是一等一的配合。楚子航低低吸了口氣,開口說:“遠期的計劃,我需要明天看到資料後才能確定;近期,我需要換個房間。”愷撒聳肩,“遠期的計劃我無從置喙;近期,我的觀點,在加圖索家的地盤上時,你最好不要脫離我的視線。”“什麼意思?”楚子航皺眉。“我建議你今晚留在這個房間裡。反正我的床也夠大,躺兩個人綽綽有餘。”愷撒理直氣壯。“你沒有任何立場——”楚子航開始煩躁起來,並意識到刻意迴避只會愈發夾纏不清;與其這樣,不如攤開說清楚。“是昨天的意外讓你認為你可以這樣要求我嗎?”嚮導的雙眉蹙起。愷撒從未看過楚子航如此直接地將反對寫在了臉上,“不。”他很清楚嚮導在糾結什麼,“完全無關。何況你自己也說了,那是一個意外。”愷撒頓了頓,端起一旁的酒杯,“我只是不信任並厭惡家族的一切安排而已。”楚子航無語地看著對方,他算是明白了,“但這不是你利用我對家族示威的理由。”“……我母親去世後,我再也沒有相信過任何姓加圖索的人。”愷撒說。從學院的資料裡他已經非常瞭解加圖索家繼承人的背景,但這仍然是楚子航第一次聽到愷撒提及母親。他怔了怔,“抱歉。”愷撒冰藍色的眼睛注視著他。楚子航猶豫了一瞬,繼續道:“但任務結束,我和你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你和家族之間的糾葛也與我無關;無論你的理由是什麼,我都沒有興趣參與到你噁心家族的計劃裡。”愷撒笑了,緩緩搖頭,“不,事實是你一直都在。從最初你借給我那張一美元開始。”輪到楚子航沉默。“不過你說得沒錯,明天拿到你想要的東西后,你和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這點我們都沒有異議。”愷撒話鋒一轉,“你背上的傷怎樣了?”“好一些了。”楚子航回答。乾燥的繃帶貼合著後背的面板,是愷撒幫他換的。疼痛比之前輕了一些。愷撒點頭,“我讓帕西整理了芝加哥哨兵嚮導聯絡點的情況,明天答覆我。”“不用麻煩了。”楚子航搖頭。愷撒嘆氣,舉杯飲下深紅色的酒液。“我先睡了。晚安。”說完,哨兵放下酒杯,撩開四柱床深色的帷幔,躺進了柔軟的鵝絨被裡。靜默持續了很久,久到幾乎要放棄。終於,愷撒在睡意降落中聽到了簾幔的窸窣聲,有輕微的凹陷從床的另一側傳來。盤桓在心中的某種期待終於落下,包裹著他緩緩沉入睡眠。“少爺還是對我們戒心很重。”時至深夜,代理家主弗羅斯特仍在工作,秘書帕西站在他身後。“自從他母親去世後,他就一直對家族不滿。”弗羅斯特的語氣習以為常,他開啟手中的最後一份檔案開始瀏覽,“還有那個嚮導。你怎麼看?”這個問題模糊而刁鑽,但由代理家主的口中問出來,意思再明顯不過。帕西心思一轉,還是挑了最不重要的一條:“我很仔細地觀察了他……他等級絕不僅僅是d。”“嗯,不止d。”弗羅斯特在檔案的末尾簽下名字,“你倒是挺會避重就輕。”帕西心中嘆了口氣,知道這種所有人都不願意提及的問題最終還是要他來開口,“家族對少爺的結合有什麼看法嗎?”“沒什麼看法。”弗羅斯特的答案有些出乎帕西的預料。“愷撒對他母親的死仍未釋懷。他還需要時間,回來承擔他應負的責任。龐貝是他的親生父親,也說過讓我們不要過多幹涉。他現階段的行為,置氣的因素更多一些。但遲早都會明白家族是愛他的。”弗羅斯特合上檔案。“家族並不認為愷撒會貿然和這樣一個嚮導結合,也暫時未將這個嚮導視作威脅。總的來說,家族並沒有那麼被動。”帕西點頭,提醒道:“我還是建議注意一下那位嚮導。”“這點你看著辦。對了,愷撒要求的那份資料,你找到了嗎?”弗羅斯特問。“已經找到了。一週前剛送抵加圖索家。”“原件必須保留在加圖索家。把影印件準備好,送到我這裡。雖然算不上什麼重要的東西,但也能借此和他談一談。”“我明白了。”楚子航陷在長長的夢裡。他走在一片徹底的黑暗中,四周無光,伸手不見五指,耳中無聲,除了他自己的腳步聲。但很奇怪,他能夠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牽引著他向前。儘管無形,但確確實實存在。時間像是停滯了,前一秒和後一秒並沒有任何的區別,他只是不停地向前走,那股無形的力量堅定地牽引著他向前。不知過了多久,遠方突然透出一絲的光亮,伴隨著輕微的、模糊的聲音。但楚子航認出來了。是海的聲音。他不知為何開始焦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