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校尉道:“多日不曾見師父師孃,好生想念。今日偶得兩壺好酒,特來請師父共飲。”吳道全笑著接過酒食:“來了就好,恁得如此客氣。家裡自有好酒好肉,怎好次次生受你的。”“師傅莫和某道外。近日時常聽弟兄們提及師傅家裡來了個了不得的個小師弟,莫非就是這位少年郎。”“徒兒過來。”吳道全喚周曉曉上前,“這位是王珣,王校尉。他初入俞家軍時老夫曾點撥過他三兩式,他恁得客氣,稱我一聲師傅,實則愧不敢當。他如今乃是鳳翔城中數一數二的槍棒好手,你初學槍法,最缺實戰,整好恭請校尉給你喂喂招式。”周曉曉今日心情不甚暢快,兼之耍槍耍得正興頭被人打斷,有些不爽利。聽師傅這麼一說,也就並不推脫,徑直輪個花槍,抱拳行禮。“還請校尉賜教!”王珣心道,這位師弟生得一副俊秀模樣,卻是冷傲得很。少年人過於氣盛也非好事,今日不妨就替師傅打壓打壓他的心性。因去撿了一條鐵槍,槍尖點地擺了個禮讓的旗鼓。周曉曉也不多言,槍身一抖化作點點寒星,四面攻去,近到眼前,寒星驟然匯聚,一收一突間,如銀蛇吐信,卻是直衝著王珣面門而來。王珣橫槍架住,只覺槍身上傳來一股大力,如山嶽壓頂,幾不能持。王珣心中大驚。此人身材小小,竟有如此巨力。他連退幾步,扎穩馬步,方才勉強站定。周曉曉二話不說,回身借勢一甩,手中銀蛇氣勢洶洶,如枯藤拔地橫掃而來。王珣再不敢託大,打疊精神接招。 場中一時揚起滾滾黃沙,沙塵間兩道身影驚若游龍,動如脫兔,騰挪變化,有如二龍搶珠,猛虎爭食,煞是好看。二人你來我往,過了六七十招。王珣畢竟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稍稍佔據上風。吳道全勸停,二人方才各自罷手,心中具是驚疑不定。“□□之法,始於楊氏,謂之曰梨花槍,天下鹹尚之;其妙在於熟之而已,熟則心能忘手,手能忘槍;圓精用不滯,又莫貴於靜也,靜而心不妄動,而處之裕如,變幻莫測,神化無窮。1”吳道全對周曉曉說道:“你總佔著自己有幾分力道,投機取巧,練而不熟。兼之今日心緒不靜,處變慌張,行止僵一。是以遇到高手就知道吃虧了吧。”周曉曉心中想,我自有了周杜鵑的天生神力,總覺得自己身手了得。誰知今日一見,尚且不是這一軍中校尉的對手。是該把這沒來由的自傲心態收一收。於是低頭受教道:“師傅教訓得是,弟子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再不敢自大輕狂。今後還望師傅、師兄時時提醒,費心指教。”王珣卻是起了惺惺相惜之心,開口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師弟年紀輕輕,身手如此了得。也是師傅慧眼如炬,方才識得明珠。”“這是師妹不是師弟。她姓周,我新收的女弟子。”“師……師妹?”王珣看著正在拱手行禮告退的師妹,一時目瞪口呆。這“師弟”雖然看起來容貌是有些俊秀,但是舉止灑脫,神態疏朗。毫無女子扭捏之態。怎麼就變成師妹了呢。“進屋吧,待老夫酒桌上和你大戰三百回合。”“等……等下,師傅,這是師妹你怎麼不早說。方才若是一個不慎,傷著師妹如何了得。”王珣一面跌跌撞撞地被拉著入內,一面回首望去。周曉曉靜立恭送,斜陽晚照下,舞動方熄之人,霞飛雙靨,身姿俊朗,帶一股別樣的魅力。還真的是師妹啊。王珣心中想。入夜,觥籌交錯,酒足飯飽後,客人離去。吳嬸收拾著殘桌,吳道全坐在門檻上抽著菸袋。“將軍前日告訴我,京都的俞五爺來了一封信。”吳道全一邊吞吐著煙霧一邊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他夫人今日叫周丫頭過去想必就是轉交這封信。”吳嬸停下擦抹桌面:“怪道曉曉今日悶悶的不甚精神。料想沒什麼好話。老國公爺的公子,怎生也同那些風流子弟一般忒的無情。”“哼,王孫貴族的公子爺能有幾個好的。我們鳳翔的好男兒多得是。你叫周丫頭莫要死心眼。”“要得,要得。當家的,今日你讓那王校尉前來,莫不是有意……”“時候尚早,姑且先瞧著吧。”閒話休絮,卻說近日青石街上新開了一家餅鋪。門臉亮堂,香飄十里。更有高門大戶的馬車時時停靠,穿著綾羅綢緞的小廝使女往來不絕。那餅兒做得著實精緻好看,只是價格貴得嚇人。弄堂裡打鐵的董大家媳婦每日路過,都要遠遠地看上好一陣熱鬧。這日,申時未過,她瞅見店門前排起一小溜長隊,自己對門的孟婆子也混跡其中。董大媳婦心中稀罕,便捱過去問道:“孟家嬸嬸,今日家中是有何喜事,也捨得花費好些買這金貴的餅子吃。”孟婆子回道:“你原不曉得,這家鋪子的餅子只有那些貴人老爺們吃得起。平日裡我如何買得。但他家老闆卻是個實在人,每日現做的餅子從不過夜,申時一過,當日餘貨都便宜賤賣了,一個不留。一兩個銅子也可買上一塊。我家小孫子饞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