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出門探聽的翠兒也不懂撒謊,把看見的場景一五一十給說了,事無鉅細,無一疏漏,讓周文倩面上陣青陣白。
待翠兒老實說了,侯爺侯夫人一起招待賓客,待客人俱告辭,兩人方出門回府。末了,她又添一句,說侯爺今日給了大少爺見面禮。
周文倩面上陰沉如水,她重重地拍了一下香幾,氣恨難平。
這府裡將來要靠誰,周文倩雖從不說,但心裡也清楚。昨日她女兒滿月時,秦立遠夫妻沒拂兄弟面子,但也僅略坐些時候,便回去了。
這姐弟二人的待遇天差地別。
屋裡下僕垂首噤言,室內落針可聞。
這時,一聲嬰啼響起,從稍間傳了過來。
那邊廂,奶孃哄了半響,仍不湊效。那女孩兒本就早產,又是雙胎,極為瘦弱,哭了片刻,那張小臉通紅通紅地,看著很駭人。
奶孃心一慌,忙抱起孩子,往周文倩處行來。
這孩子警醒,這月來日夜啼哭,哭得周文倩心煩氣躁,越發沉鬱,偏她不好把孩子移走,只得留在稍間養著。
奶孃一抱孩子進了門,那哭聲更刺耳了。
周文倩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抓起几上茶盞,一把摔在地上,恨道:“不爭氣的丫頭片子,還哭什麼哭。”
她想起那個沒了的兒子,心頭越發憋得難受。自得知龍死鳳生後,周文倩不止一次想過,為什麼沒的會是兒子。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會不會是女兒奪走了兒子的存活空間,方會如此。
又或者,要是她單懷了兒子一個,那兒子必會平安的。
同樣沒有對比沒有傷害,要是周文倩僅懷了女兒,她的心態又會有所差別。
且最重要的是,周文倩產後血崩,雖不嚴重,隨後便止住了,但大夫說了,損傷不小,怕是日後難以再懷胎了。
周文倩亦是韓氏獨女,但韓氏極疼愛她,因此她努力忽視了很多想法。
但今天,所有憤恨堆砌到了頂點,周文倩不吐不快,她終於忍不住了,咬牙切齒瞪著那小襁褓,恨道:“為什麼你奪了哥哥的命!”
“你若孝順,就該讓哥哥活著。”她喘著粗氣,“你這個妨母妨兄的不詳之人。”
周文倩話罷,剛欲揮手將抖如篩糠的奶孃趕回去,就聽見一個無比震驚的男聲說道:“倩兒,你,你是倩兒嗎?”
她大驚,這竟是秦立軒的聲音。
周文倩腦中瞬間空白,怎麼可能,今日秦立軒不是必要歇在正院的嗎?
她僵硬著身子轉過頭。
秦立軒一手撩起門簾,半個身子跨進裡屋,直直盯著周文倩,面上震撼愕然之色遠勝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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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小巧玲瓏的紫銅鎏金香爐,正置於蜻蜓腿三足圓香幾之上; 在室內一角徐徐吐出嫋嫋香霧; 淡淡的蘇和香氣瀰漫在安靜的室內。
鄭玉薇斜斜靠著軟枕; 正坐在攢邊圍子羅漢榻之上,緩緩翻著手上書本,在室內侍候的丫鬟婆子皆垂首靜立; 室內只偶爾聽到翻啟書頁的輕微聲音。
這是安國公府一行抵達潭拓寺的第二天。
潭拓寺是本朝開國皇帝親自駕臨,並敕封的護國寺,漸漸地,這潭拓寺就成為京城聲望規模最大的寺廟。
歷經幾朝,潭拓寺規模宏大; 早已成為京中權貴上香齋戒的首選之地,但它並不只接待權貴; 寺院方向來對貧富貴賤一視同仁。
雖說如此,潭拓寺既然在京郊; 那麼勳貴們還是有些特權的; 安國公府就入住在寺廟後園; 那裡有一片專門供權貴們齋戒的靜院。
安國公府一行分住幾個院子; 鄭玉薇的祖母韓老太君早已閉門齋戒,不理窗外之事;而二嬸小韓氏因無子,多年來亦一起閉門齋戒祈願,堂妹鄭玉蓉年歲稍長; 明白同胞兄弟對母女二人的重要性後,早已隨母親一起行動。
因此,昨日抵達的安國公女眷,還能悠閒的只有韓式母女以及鄭玉薇。
鄭玉薇自穿越以來,就相信了冥冥中事,昨日亦有虔誠叩拜,但她雖信但不迷,過後便開始悠閒度日,並高度關注起韓式母女二人。
美景輕手輕腳地捧著紅漆茶盤,走近羅漢榻,端起青花纏枝紋茶盅,換下榻旁小方香几上的殘茶。
鄭玉薇擱下書本,隨手接過茶盅,微微垂首抿了一口今年的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