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執拗,不敢當面擰著來,只好自己先回家去了。
許老頭蹲在牆根兒底下抽了一下午的煙,直到天擦黑了才顫巍巍地站起身,活動著蹲得痠麻的腿腳,一個原本藏在心裡不敢去想的念頭,如今已經漸漸清晰成型。
他長出了一口氣,用力捏著手裡的菸袋,自言自語道:“我做這個決定也是逼不得已,都是為了老許家,還望列祖列宗保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奇怪的分家
許老三還沒傻到將許老太太的話告訴葉氏,回去以後只說爹孃都十分感激,還說秋後會盡快把錢還上。
“都是一家人,就別說什麼謝不謝的話了。”葉氏嘆了口氣,“我今天回去才知道,二哥做下的那些事兒,附近幾個村兒都已經傳遍了,茶餘飯後地被人拿來閒磕牙,原本我娘都已經看好了一家的姑娘,說是跟老四很是相配,結果就因為這些個事兒,我娘才一開口,就被姑娘家給堵了回來。”
“唉……”許老三長嘆一口氣,蹲在地上填了一袋煙,就著火石打著了火,使勁兒抽了幾口,“這都是什麼事兒啊,讓你娘也跟著受氣。”
“受氣不受氣的,不過是讓人說幾句也掉不了肉,可老四如今這樣,婚事可怎麼說?”葉氏也跟著嘆了口氣,想起來問,“你不是去接二嫂了麼?接回來了麼?”
許老三抬手狠搓了搓臉,起身悶聲道:“接回來什麼啊,還被人擠兌了一頓,我一個大老爺們也就算了,玲子還是個沒出門子的姑娘,又臊又氣地從李家出來就哭了,到家的時候兩個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
“不回來就不回來唄,少了她還不過日子了不成?”許杏兒剛喂完包子,聽到許老三的話介面道,“再說,這剛打完才幾天,現在把二大娘接回來,那不是等著再打架麼!”
“小孩子懂什麼,別瞎說。”許老三斥了許杏兒一句,“後天就是七月半,家裡要祭祖,人不齊多難看。”
“如今已經鬧得很難看了,勉強給接回來,若祭祖的時候再鬧將開來,豈不是更丟人?”許杏兒反問道。
“……”許老三被她問得語塞,又嘆了口氣,重新蹲回去抽菸。
“爹,別人做錯了事兒,你跟著愁死能有啥用?”許杏兒聽到葉氏低聲咳了幾聲,緊接著說,“你也少抽些煙,對你自個兒身體不好,我娘也聞不得這個。”
許老三這才想起大夫之前說的,讓他最好別在葉氏面前抽菸,所以最近他已經比以前少抽了不少,就算是忍不住了想抽一口,也都是自己去院子裡抽,今天因為一時鬧心,竟把這個事兒給忘了,趕緊把菸袋熄了,連聲道:“不抽了,不抽了。”
接下來的兩天,許老爺子揹著手到各家轉悠了一圈,眼神複雜,臉上掛著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最後卻什麼都不說,弄得家裡人都緊張兮兮。
七月半的祭祀分為公祭和私祭,村裡年年都要請人選址設壇作醮,祀主孤魂,是為公祭。各家祭奠先祖、添築墳塋、燒紙送燈,是為私祭。
七月十四這日,村裡就開始搭設法壇、扎製法船,偶爾也會從各家抽人手前去幫忙,這是每年村子裡的大事兒,誰家都不敢怠慢,有力的出力,沒力的出錢,難得的齊心協力。
許家最近雖然手頭拮据,但是在祭祖這樣的大事兒上也不敢含糊,照例買了黃紙和金銀紙回來,黃紙要用銅板列印後每七張一疊摺好,金銀紙要疊成元寶串起來或是做成聚寶盆的樣子。
往年這些差事都該是長媳來做,今年因著陳氏有孕在身,許老頭就都交給了葉氏。
葉氏先拿紅線把銅板編成一串,長度與黃紙的寬度差不多,然後在幾刀黃紙上一排排地印一遍,象徵著將這些黃紙都變成了銅錢,然後拿起一刀放在炕上,右手輕搭在表面朝一個方向劃拉,讓黃紙慢慢攤開變成一圈,然後每次數七張,斜著折成三折,疊成個上寬下窄的笏板模樣,摞在一邊。
許杏兒和桃兒在另一邊疊元寶,說是金銀紙,其實也都是劣質的,略微帶那麼點兒顏色罷了,上好的金銀紙家裡也根本買不起。
包子叼著布球在地下跑來跑去,偶爾沒叼住,布球滾出去,它就猛地撲過去,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然後對布球又抓又咬,重新抓住以後,就搖頭擺尾地跑到許杏兒腳邊,邀功似的看著她。
許杏兒每次都會停下手裡的活兒,俯身揉揉它的腦袋,誇道:“包子真厲害,以後也要這樣抓壞人,好好看家知道麼?”
葉氏見狀不免好笑道:“瞧你那認真的樣子,它還真聽得懂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