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費力氣和溫含章爭執,只是翹著嘴角道:“你還是有什麼想知道的,趕緊問我,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了,你待會又要對著他們了。”按照規矩,新婚夫婦是要和親戚們一起吃一頓飯的,早上離開萬壽堂前,老太太已經通知了眾人。鍾涵心中十分煩膩。
溫含章卻搖搖頭:“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鍾涵話中有些怪異:“你不問我和世子的糾葛,不問我為何對著一眾長輩都是冷冷淡淡的?”
溫含章想了想,道:“對別人這樣沒關係,以後對老太太可要好點。”
老太太人前對著鍾涵一幅冷若冰霜的模樣,但私底下對他真的挺好的。
剛才認親時送的那對玉鐲,溫含章曾經在張氏的珍藏中見過,是剛開朝時太祖皇帝賜給眾位有功之臣作為傳家之用的珍稀寶物,從太祖皇帝當初起事的山頭開出來一大塊上好的藍田玉料,雕成了一對威武霸氣的麒麟擺件,聽說一直襬在御書房中,剩下的邊角料又出了六對精美的玉鐲。
一對珍藏宮中,另外五對賞給了當時的溫國公、朱國公、閔國公、袁國公和鍾國公,便是今日的永平伯府、延平侯府、閔國公府、袁國公府和寧遠侯府。玉料難得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上面刻著“開國福玉”四個大字,向世人展示著當時五大家族的體面煊赫。
老太太竟然就這麼送給她了!
鍾涵不是內宅婦人,未必知道這對玉鐲的珍貴,溫含章將其中的干係和鍾涵低聲說清楚,鍾涵臉色淡漠:“這本來就是你該得的。”溫含章是嫡長房嫡長媳,這本來就是應該傳到她手裡,由她手中傳及後人,綿延不止。
溫含章早就察覺鍾涵對老太太存有心結,但,她嘆了一口氣。
鍾涵既然選擇了科舉入仕,就不能這樣對待老太太。
和寧遠侯不同,老太太是鍾涵禮法血緣上的親祖母,讀書人講究孝大過天,就連張氏人在家中坐,都能說出鍾涵對府中長輩一貫冷若冰霜的話來,雖他自己畫技出眾,才華驚人,掙出了一個真名士自風流的名聲,但就是歷史上真正怪誕荒唐的魏晉名士,也不敢挑戰不孝的罪名。
竹林七賢中的嵇康夠灑脫不羈了吧,最後便是以不孝之名被敵人誣告從而獲罪。可見即便是才華蓋世,不孝在封建時代也不能被輕易原諒。
溫含章嘴皮子癢癢的,故意道:“我對長輩一向孝順,我可不為了你破壞我的好名聲。”
鍾涵早知道溫含章長輩緣極好,就連宮中溫貴太妃都對著她千嬌萬寵,猶豫了一下:“你要如何做,我不管。但是對大堂嫂遠著幾分便是。”
旬氏?
溫含章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鍾涵沒有讓她遠著侯夫人寧氏,或者是三太太閔氏、四太太高氏,他心中忌憚的人竟然是溫厚和善的旬氏!
瞅著溫含章滿臉的茫然不解,鍾涵不自然地輕咳了兩聲:“我這麼說,你就這麼做吧。”他和旬氏之間的事情實在不好開口,說起來也十分難為情,便只能這麼帶過去了。
為了怕溫含章再問下去,他又急急道:“我看了剛才你和丫鬟整理出來的禮物單子,三叔送的那五千兩銀票你便拿來家用吧,也不用還禮了,三叔從小送我的禮物都是銀票,三嬸是個不錯的人,時時會給我送些衣裳掛飾,你若是想在府中找幾個同盟,三房倒是不錯的物件。只是我和三叔之間有一些障礙,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也習慣如此了。”
鍾涵話中很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溫含章懷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但他就是硬頂著溫含章的眼神,神色自若,只耳朵略略燒紅。
溫含章突然道:“荀姐姐略長我幾歲,從前我們在他人府中也曾經見過,只是當時年紀尚小,又沒有能牽線搭橋的親朋好友,才沒說得上話。我孃家大嫂的弟弟萬奎正在旬大儒門下就讀,幾日後歸寧我問問大嫂,荀姐姐是不是有些什麼人品不堪之處,叫相公你如此擔心。”溫含章眨巴著大眼睛,連大堂嫂都不叫了,直接叫上了荀姐姐。
鍾涵頭大如鬥,這真是一個比問他和家中親戚關係更麻煩的疑問,他苦思著要怎麼回答,溫含章卻突然悠悠道:“不若我先猜一下荀姐姐究竟做了何事。”
不等鍾涵回答,她便道:“荀姐姐未嫁時便有才女之名,當時許多姑娘都羨慕她出身名門,家世清貴,又有旬大儒名聲在外,不乏世家貴子上門求娶。但荀姐姐卻突然被聖旨賜婚配給了世子,聽聞當時旬大儒接著聖旨便氣病在床,大家都覺著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