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嗚呼並不意外。
而這個“丹藥”,就是衡陽王要的……
陸顯語氣微急,再次確認:“他真的說讓你們多煉丹,多勸陛下吃,是不是?”
幾個道士頭昏昏沉沉,聽得模模糊糊,他們哼唧中,沒有人回答陸二郎。陸顯望著,旁邊一衛士手裡的鞭甩出去,打在幾人身上。陸顯閉眼,有些不忍看,不願聽。他明明一個清雅郎君,卻要聽這些……衛士魁梧的身形映在牆上,揮鞭猙獰:“郎君問你們的話沒聽懂是不是?回答我們郎君!”
“回我們郎君的話——”
轟——
天邊悶雷再響,叮咣霹靂間,暴雨劃拉掠過天際,澆灌而下。大雨聲震,茅屋中道士們的慘叫聲高低起伏。山中大雨,雷電交映,氣氛實在沉悶。陸二郎有些不自在,止了衛士的鞭打:“罷了,讓他們好好回話就是,不要打了……”
門外卻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笑:“回話?幾個小人物,他們能知道什麼大秘密。陸二郎想知道,直接問我,不是更方便麼?”
舍中幾個陪著陸二郎的衛士們一驚,刷刷刷,連續抽劍。陸顯猛然起身,轉身去看。見門“啪”的從外,被人一腳踹倒,帶著一身寒氣與雨水,少年衡陽王踩門而入。
飛電絕光在天,雨似矛戈縱橫。電光下,茅屋外站著的一排排衛士,形成一種逼仄而凜然的壓迫感。他們最前方,便是持著劍,一步步走進屋子的衡陽王劉慕。劉慕手中劍指前,陸顯白著臉向後退。
陸顯:“你做什麼?你敢!”
劉慕:“誰讓你發現了這樁秘密呢……我也不想對上陸家,但是陸二郎,你好奇心太甚了。看到不對勁,轉頭走了就好。為何,要讓我看到呢?”
第66章
大雨下,少年衡陽王劉慕手中的劍一點點上前,天上雷電霹靂而下,映著少年蒼白俊俏、卻又神色堅定的面孔。
其實些許不願吧。
並不願造下殺孽。陸二郎是個簡單的文弱書生,雖然總纏著自己推銷他那表妹,但也沒做過什麼惹人厭惡之事。頂多覺得他煩。但是人煩不是錯。當知道兄長要害自己,當滿天下都像是敵對的時候,等在巷口的那個陸二郎留下的僕從,安撫著劉慕的心。僕從手中的那個燈籠,讓劉慕暴戾的心性變得平穩,讓他能好好地回到府上。回到府上,自行舔舐傷口,最後再決定怎麼應對想殺自己的皇兄。
某種層面來說,劉慕甚至感謝陸顯。然而、然而……茅屋被劉慕的人馬包圍,破門而入,劉慕手中劍平直向前,陸顯臉色蒼白地往後退。陸顯焦急解釋:“你誤會了!我只是想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會變成後來那樣……但你要做的事其實我並不在意!”
他只是想知道劉慕和羅表妹之間發生了什麼,他只有知道了,才能去挽救。夢中羅表妹是可憐的,劉慕卻也不得意。沒有誰得到最好的結果。他那個夢以他的視覺所見,夢到底是夢,渾渾噩噩的,很多地方都看得模糊。他必須在現實中查探,他才能……
但是他的話,在劉慕耳中聽來,如詭辯一般。少年彎了下唇,嘲諷的:“都到了這一步,何以仍不敢說話?我欲弒君,在陸二郎看來大逆不道吧?”
陸顯:“我知道其中定有誤會,定有緣故,你不是那般人……”若衡陽王真是心狠手辣之人,他這麼多次得罪劉慕,劉慕不會只是嫌他煩。若衡陽王是心狠手辣之人,當他以為陳王刺殺他,他的反應不會僅僅是在朝政上針對陳王……
自己唯一信賴的皇兄,從來關愛他照顧他的皇兄,一切力量來源的皇兄,和普通的和他爭帝位的皇室子弟,是不一樣的。
劉慕很悲哀,如果他在這世上唯一的哥哥想殺他,他的母親還是幫兇,他能信誰呢?
盯著陸顯誠懇的眼睛,看他迫不及待地解釋,少年劉慕再次漫不經心:“你說什麼我都不信,我現今誰也不信了……你真是太多管閒事,那日到我府上見到那幾個道士,雖然心起疑問,但你不要多管,你是陸家二郎,我就當你不知道,我又能拿你怎麼辦?你偏偏要弄清楚其中緣故,那麼即便你是陸家二郎,我也不得不對你下手了,哪怕與陸家為敵呢……”
陸顯目子猛一縮——與陸家為敵!
他瞬間想到他夢中三弟去後,陸家的震怒。那時候陸家認定天子是陸三郎事件背後的推手,陸家與天子反目。建業的名門們聯起手來與新任天子對抗。雙方勢力皆未達到頂級,雙方皆不願放開手中權力。正是這樣的內耗,耽誤了國家大事,讓南國陷入北國軍隊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