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下下多少人盯著他那雙手呢!倘若他膽敢有半點手腳不乾淨,讓皇上的銀子從他指頭縫兒裡漏出去了,就算百官不敢彈劾他,紫府公孫寒他們難道能放過他?你當皇上不第一個便不饒他?”
“他之所以能年少得寵,這麼些年來始終在皇上心尖尖上,還不是他素日謹慎,縱然手握內帑,卻從無一兩銀子的錯處。他夠聰明,靈濟宮裡雖然錦衣玉食,可是所有的都是皇上賞下去的,每一樣全都有賬可查,這才會安安穩穩這麼些年。”
“就算他得了曾誠的銀子,可是他並無膽量和機會花用出去!”
賢妃緊蹙秀眉道:“他既然如此廉潔,咱們豈不是又沒了機會?”
“怎會!”王皇后無聲冷笑:“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坐在如此高位上,手上百萬千萬的銀子過著,他卻一兩都不貪?別說你我不信,文武百官和天下人不信,就連皇上他怕是都不放心吧!”
“一年不貪,又何保連年不貪?一兩銀子的錯處都沒有,難道皇上就不會懷疑,他是瞞天過海的手法太過周密,就連皇上的眼睛都能矇住?”王皇后緩緩飲了口茶:“他太過完美,這在皇上眼裡,反倒是最大的可疑。你懂麼?”
“更關鍵的是,既然司夜染這麼些年如此勤謹,那曾誠送給他的百萬銀子,他都用在何處去了?——自然上自皇上,下自百官都會想到貴妃去!司夜染是她的奴才,是靠著她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於是司夜染得了銀子,豈能是不孝敬給貴妃的?於是貴妃這些年的窮奢極欲,所費的那些銀子,便自然有了來源了。”
王皇后得意地笑:“如此,必定百官參奏,民怨如沸。到時就算皇上還捨不得,皇上又豈會為了一個老婦,再去與朝堂,與整個天下為敵?皇上只會順應民意,至少廢了貴妃去。若能再進一步,直接要了那老婦的命,也並非毫無可能。”
賢妃緩緩笑了:“妃妾愚鈍,多謝娘娘教誨。”
“聽娘娘這麼一說,妃妾倒終於明白,為何運河沿途百官的參奏,尚未有足夠實據,皇上卻也將司夜染留宮關押,並且冷落貴妃了。”
王皇后點頭:“賢妃啊,咱們伺候了皇上這麼多年,你該明白皇上最怕什麼——如此寂寂深宮,皇上雖然廣有天下,可是他卻最怕隔著這重重宮牆,他卻不知道宮外都發生著什麼。”
“除了宮牆,皇上最忌諱人心隔肚皮。尤其是他寵愛、寵信的人,倘若他們敢揹著皇上,私下裡做違背皇上的事,皇上的恨意只會更多。”
賢妃點頭:“貴妃想要什麼,都得是皇上賞賜的才可,再奢靡貴重,皇上也都給得起;司夜染再位高權重,他手裡的權勢也都是皇上給的,皇上給他這權勢也只是要他好好替皇上辦事,而不是為他自己……否則,皇上定會因寵生恨,絕不留情!”
王皇后輕哼:“可不是。我爹和孫志南的聯名奏摺送到了皇上御前,倘若不是皇上的首肯,孫志南又如何敢去起獲這一批封存不動的字畫?由此可以窺見皇上的心意。待得再過幾日,那些字畫進了京,那司夜染便百口莫辯了!”
賢妃由衷道:“此事多虧有國丈從中周全,方得今日越發明朗的局面。”
王皇后欣慰點頭,卻也隨之嘆了口氣:“只可惜咱們沒能說動廢后,倘若有廢后的父兄及舅父幫襯,此事原可更容易。”
賢妃想到當日廢
後的情形,也跟著嘆了口氣:“廢后這些年也當真是心灰意冷了吧。”
想及廢后被圈禁在冷宮中的傾頹模樣,王皇后的氣兒便順了些。她自己今日再不濟,畢竟還正位中宮,而當年那個對手,早已衰老如老嫗,一雙眼睛宛如死魚一般再無半點波瀾。若此,從前的恩怨便也可以盡數放下了。
只待再料理了貴妃,她在這後宮當中,終於可以真正鳳儀天下。
賢妃道:“既然外頭的事,早已由國丈捭闔清楚了;那麼內宮的事,娘娘是否也可下旨,開始著手了?”
王皇后沒著急回答,只是側耳朝前頭的乾清宮傾聽了須臾。
賢妃看了一眼春茗。春茗便湊近賢妃,彷彿與賢妃耳語一般道:“……奴婢方才回宮去給娘娘取一件大氅,恐稍晚又有大雪,以免娘娘涼著。正巧在外頭遇見張敏公公,正引著僖嬪去乾清宮侍寢。咱們下頭人都說,以今日僖嬪得寵的勢頭來瞧,頗有貴妃當年的模樣;縱然貴妃老去,僖嬪活脫脫又是下一個專房獨寵的貴妃呢……”
賢妃面上一白,猛地一巴掌打向春茗去:“大膽奴才,你竟在這裡胡說什麼!你當這還是本宮的壽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