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擺了擺手。
陳桐倚儘量用自己的身子遮掩著,然後撈出小窈,推著她便向外走。
可是饒是如此,小窈卻還是使了蠻力,透過陳桐倚的臂彎回頭狠狠盯了蘭芽一眼。而蘭芽也立在門口
,好奇地回頭打量了一眼。
原來是個書童……
蘭芽揚了揚眉,忽覺神思突地有些滯澀。
書童,書童……她便忍不住又想起爹的書童。
她記得與那書童之間的許多往事,也記得那書童彷彿是好看的,可就是怎麼都記不起書童的臉。
還有——那個書童後來去哪裡了?
為什麼她對那書童的記憶都是零碎的、片段的?記得一些事,卻全然想不起,家門遭難那前後,書童去了哪裡啊?是跟著家門一同遭了難,還是——早就走了,又是因何而走的?
她在房門前因那書童愣怔了半晌,直到秦直碧自己先恢復過來,走到門前,提一口氣放柔了聲音提醒:“你還要在門口站多久?”蘭芽這才回過神兒來,紅了臉一笑,這才隨秦直碧進屋。
。
進了屋,單獨相對,兩人都有些緊張,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蘭芽便指尖繞著紙扇,兜著圈子瞅著一地的狼藉樂:“怎麼,我有那麼嚇人麼?聽聞我來,倒將白圭你嚇成這樣兒。”
聽她這般說,秦直碧終於笑了。抬眼熱灼灼地緊盯了她一眼,便連忙垂下眼簾去:“是我心裡的事。是我,心神不寧。”
蘭芽吸了口氣:“那,我幫你撿吧。”
供士子住的屋子原本就不大,這般灑了一地東西,倒叫兩個人沒地兒站沒地兒坐的,更覺無形的緊張。
蘭芽便蹲下來幫他撿,秦直碧自己也趕緊蹲下來撿。兩人的手指便在意外中相撞。
蘭芽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錯開便罷,可是秦直碧卻呆了,抬頭深深望住她,竟然忘了動。
蘭芽便咳嗽一聲:“白圭?還愣著幹嘛,幹活兒啦。”
秦直碧指尖沾了墨,他忽地伸手,在她唇上左右畫了兩撇小鬍子。
蘭芽笑著驚呼:“喂!”忙兩手捂住了臉,起身找鏡子。
而那一地狼藉中,秦直碧卻含笑輕輕閉住了眼。方才那一刻指尖終於碰觸到了她面頰,那細緻柔軟的觸感,這一回終於變成了真實的,再不是夢裡虛空。
蘭芽沒找見鏡子,便在臉盆裡倒了水,這才瞧見自己的模樣。看著還不突兀,倒是俏皮好看,她索性便沒洗,扭頭看他:“幹嘛給我畫鬍子?”
秦直碧已然恢復了從容,從地上將書本筆墨摞起,放回桌案上,淡淡道:“蘭公子,一年不見,我以為你該長大了。難道蘭公子上了年紀之後難道不長鬍子麼?”
“我!”
蘭芽被噎住,險些忘了她在秦直碧眼前還該是個男兒身。她便一轉折扇:“……我,不長啊。你難道忘啦,我已淨身,哪兒有宦官還長鬍子的呀?”
秦直碧便淡淡道:“所以我給你畫兩撇。”
他這話說得……
哼哼,狀元之才,就能這麼輕易欺負人麼?
蘭芽便狡黠一笑,咬住唇走過去,忽地伸手從他背後搶過毛筆來,迅雷不及掩耳地在他唇上也一左一右畫上了兩撇。
畫完扔了筆墨,開心拊掌大笑:“好啦好啦,這回咱們扯平了。我雖然不長鬍子,不過白圭你將來是一定要長鬍子的。所以這般看來,你的模樣倒比我好看。”
秦直碧實則一動未動,都由得她罷了。看她開心,便跟著微笑:“你最好看。”
。
蘭芽便又不自在了,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原本之前故意笑鬧,就是為了衝散兩人之間的不自在……以他聰明,不會不明白她的用意。可是他非但不幫她,反倒輕描淡寫便將她的努力都給拂亂,叫那不自在重又浮生。
咳,他這人!
蘭芽便坐下來,偏首瞟他:“你這個……書呆子。”
他聽了卻笑了:“嗯,我喜歡你……這麼叫我。”
“哦?”蘭芽倒是驚訝。
他便又垂下頭去:“總比一口一聲的秦公子,或者白圭,要好聽得多。”
蘭芽便輕嘆口氣,收起笑謔:“我昨天才回到京師來,便聽說了你近來的事蹟。嘿,鬧了好大的動靜,聽說不光六部官員人人都認得了你,就連皇上都御覽了你起草的聯名書,還誇你有才。”
蘭芽說著擺了擺袖口:“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