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竹你別再說了!”嶽蘭亭忍不住淚如雨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不是麼?我不要她,我只想要你。冉竹你帶我走,我不想再與你分開。”
可是那白霧卻點點消散,他緊緊握在掌心的柔荑也化作一股無形的白霧。冉竹在白霧裡漸漸退去。她的生硬空空嫋嫋而來:“相公,獨活人世,切勿自苦。妾身無緣陪伴相公一世,妾身惟願相公這一世別再逃避自己的心。”
“冉竹,冉竹!”
嶽蘭亭發了瘋一般向前去追,可是身子一掙,腹上一痛,他卻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還哪裡有什麼白霧,哪裡有那水碧色衫裙的棋子。只有空蕩蕩的氈帳,只有正替他醫治的大夫。身旁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妹妹,一個則是哭紅了眼睛的雪姬。
“可醒了。”那大夫如釋重負:“若如雪姬所說,針尖兒上並無毒藥,只是些蒙汗藥的話,將軍卻又遲遲不行,真真兒嚇著小老兒了。”
那大夫是漢人,手上拎著塊磁石,磁石上吸著那根針。
雪姬又紅了眼睛,卻不肯轉頭看他,只氣哼哼對蘭芽說:“我倒後悔怎麼只淬了蒙汗藥,沒真的淬些劇毒。那一下子便毒死他才好了。”
蘭芽又是搖頭又是苦笑,伸手拍了雪姬一記:“毒婦,夠了。他若真死了,我看你還怎麼活!”
。
少頃巴圖蒙克那邊也派人來問,白音和莫日根等將領也都過來探望。
一聽說是雪姬傷了嶽蘭亭,白音登時大怒,上前一把便揪住雪姬,將她一腳踹倒在地:“狠毒的女人,敢傷了大汗的將軍,真該殺了你!”
雪姬在嶽蘭亭帳下不過是毫無名分的女奴,就算懷著孩子,可竟然敢傷害主人,按著草原的規矩也該處死。
雪姬也沒怕,跪在地上只抬頭盯著嶽蘭亭。她甚至還在咯咯地樂:“嶽蘭亭,瞧,大汗的將軍要替你除了我了。你高興了麼?”
嶽蘭亭眯眼狠狠盯著她,卻一聲未發。
蘭芽見狀趕緊跑下來攔住白音的手:“白諳達,請好歹看在她肚子裡孩子的份兒上,饒了她這一回。大汗那邊,自有我去求情。”
白音一雙細細的眼睛上下打量蘭芽:“大汗帳下從不允許以下犯上。不管她肚子裡有沒有孩子,規矩不能變。”
蘭芽便笑了:“是麼?那白將軍這般與我說話,難道不是以下犯上了麼?我記得你們大汗口口聲聲說要迎娶我當王帳的哈屯!”
白音也不相讓:“可是你還沒有答應。”
蘭芽死死拽住白音的手,便閉上了眼睛,輕輕一笑:“我答應了。”
“公子!”雪姬一聲驚呼。
蘭芽睜開眼睛,已經只是一臉的冷笑:“白音,我說我答應了,你還敢不放手?!”
☆、31、那一年的杏花微雨,那一年的你(第一更)
蘭芽將雪姬扯回她自己的帳篷,進門來使眼色叫雙寶和三陽出去守著,她加了小心卻不算客氣地將雪姬摜在榻上。
她掐腰而立:“說吧,你們究竟還有多少瞞著我的?”
都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從前的蘭芽終究是大家閨秀,比不來雪姬鴇兒孃的潑辣,於是氣勢上總是要矮著一頭。雪姬卻沒想到今兒這大小姐反倒掐腰擰立,將她慣常的做派給搶了。
於是無形當中,雪姬自己就軟了下來。
她別過頭去:“不知道你在問什麼。我聽不懂,也什麼都不知道。慶”
“你還跟我撒謊?”蘭芽上前一步,拽住雪姬的衣領:“行,你撒謊,你使勁兒給我撒謊。你叫你肚子裡的孩子聽得清清楚楚的,瞧她媽是多麼會撒謊的一個人!”
雪姬被捉住了軟肋,垂下頭去用手輕輕撫摸小。腹發。
“說吧。”蘭芽輕嘆一聲,便也坐下來。
雪姬回望蘭芽。這個她一向都未曾客氣過的小姑娘,嶽蘭亭的親妹妹,方才為了救下她雪姬,竟然答應了嫁給巴圖蒙克。
雪姬便愴然一笑,垂下頭去:“遇見你哥那年,我十六歲。”
。
七年前。
那一年雪姬才十六歲,嶽蘭亭也才不過十八歲。
那一年的嶽蘭亭剛與冉竹成婚不到一年,冉竹便有了喜。岳家極為在乎這個即將出世的長孫,嶽蘭亭也心疼妻子,於是搬到書房去睡。
嶽如期是當朝大學士,自然也有同等出身的世家子弟與嶽蘭亭交好,知道嶽蘭亭此時寂寞,便時常夜晚邀了嶽蘭亭出去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