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06部分

“他見了你,是何情形?”成去非一面漫聲問,一面朝書房走,趙器緊緊跟住了,兩隻眼睛全在成去非身上,“蔣公子為人非常謙遜,待小人很客氣,他看完那信,當著小人的面,給燒了,小人又等約莫半個時辰,他回好書函親自送小人出的府。”

自趙器上次無意提及,成去非思忖有時,便讓有司把長幹裡一帶的租稅交由蔣北溟統一收取,私下打聽,那些商販果真幾無怨言,可見蔣北溟這人確有可取之處。至於他如何跟胡人做生意,如何跟東南諸國商旅打交道,時常縱橫大江南北的軼事,成去非素日裡聽來不少,關於蔣家富可敵國的傳聞,在坊間一度甚囂塵上。

函套上並無文字,自然也沒這個必要,成去非拿刀緩緩副開函舌,將信箋取出時,才嗅到一股甘淡之香,類似於芸草的氣息,是了,蔣北溟就是這樣的人,雖不奢豪,然而總要於細節處留心,這是他作為商人的那點子風雅之氣。

那一行行流麗小楷寫得又相當規矩漂亮,成去非從頭至尾細細看了一遍,便把燈罩取下,就著燭火,引燃了那書函,彈指間,飛灰湮滅,那點子香卻瀰漫許久不散。

“去把二夫人請來。”成去非起身淨了淨手,吩咐道。

不多時,虞書倩由一家奴持燈引領而來,踏入書房的剎那,亦聞到空氣中這一縷香氣,心下狐疑,見成去非端坐於書案前,便上前施禮。

“家中諸事有勞你,倘有一時不能決斷的事情,去找靜齋。”成去非抬首看著她道,虞書倩心頭微酸,她年輕的夫君尚在千里之外,然而這一春尚未等來,她年輕的兄長又要無可避免地踏上征程,此刻,她唯有微微一笑:“請兄長放心。”

這一句和她真正的骨肉兄長如出一轍,她那點在鐘山事變顯露的智慧和勇氣,在這樣的時刻,讓成去非再一次感嘆敬佩。彷彿這樣的託付,虞家兄妹,天生就是要來為他成去非承擔的,為他成家承擔的。

夜風仍是寒涼的,邊疆上的衰草應還覆蓋著寒霜,這一室溫暖之間,虞書倩在聽完成去非簡潔又中肯的幾句交待後,再度施禮,亦如同她真正的兄長一樣淡然處之。

等虞書倩離去後,成去非一人靜坐,似在冥想是否還有事情落下,如此過了半日,他終於振袖起身,仔細再掃將一遍自己所珍愛的典籍書冊,隨即踏出了房門,朝供奉雙親牌位的地方去了。

第170章

是日,向晚的涼風仍吹得人臉頰冰冷; 春日遲遲; 春日遲遲; 然何時得見卉木萋萋?琬寧百無聊賴地倚在榻上,手中雖持一卷書,腦中卻思緒翩翩,不覺就想起他曾答應下來的一事,那麼上元節的河燈放到哪裡去了?琬寧不由掩面一笑; 自己那幾日身上不好; 這事就此作罷,那便等到三月三再讓他償還自己好了; 她情思綿綿地胡亂想著; 一時盼著那桃花快些開,好折幾枝春意供在案頭,如此過了半晌,才驀地意識到有好幾日不曾見他,怕是案牘勞形?早春的風就在耳畔嗚咽著,琬寧正遲疑想要起身去橘園; 四兒已端著東西進來; 琬寧遂有意道了一句:

“不知大公子近日是否公務繁忙得很。”

好似是說給自己聽; 又像是說與四兒聽,四兒果真略作駐足,疑心道:“姑娘不知道嗎?大公子去西北平叛了呀!奴婢想想,嗯; 走了有兩日了,也不知道這會大軍行到哪裡了。”她只管絮叨說,手底活計不停,卻不知琬寧聞言一怔,心底又驚又痛,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一身上下,肌膚到骨髓,都已凝成冰霜,再冷的冬日也不過如此了。

四兒忽聽一陣動靜,抬首看時卻見琬寧竟連鞋子也沒穿,兀自光著腳朝外發足奔了出去,四兒嚇的忙把手中物件一丟,迅速撿起那雙平頭小花履,跟著追了上去:

“賀姑娘,鞋!鞋!”

琬寧充耳不聞,只是一意孤行,提足往大門方向跑,兩旁正各自忙絡的家僕,見她這個模樣皆唬的愣住,又見四兒在身後緊追不捨,不知發生了何事,一人攔下四兒問道:

“賀姑娘這是怎麼了?”

四兒心急沒工夫搭理,一面往前跑,一面喊著琬寧。琬寧全然未曾留意腳下傷痛,終在大門處停了下來,鬢髮凌亂,又喝了一路冷風,此刻眼中已被風射得碎淚隱隱,她呆呆立在階上,朝烏衣巷的盡頭痴痴張望著過去。

空空如也。

一旁四兒終追上她,不想她平日看著文弱,此刻竟迸發如此力氣,一口氣跑到了這府前。四兒見她神色是說不出的悽惘,心底也跟著難過,卻也不解:府裡上下皆知大公子要出征西北,賀姑娘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