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幹警又說了幾句,回去了。
說巧也巧,陳向榮這邊交班收工的時候,又遇到木代了。
前後都有警察,她低著頭,夾在中間,慢慢的走,臉色有點蒼白,偶爾抬起眼睛,失神又茫然。
陳向榮起了一點點的惻隱之心,他停了有幾秒鐘。
就是這幾秒鐘的間隙,讓他看到了事情的全過程。
在經過一間門開著的辦公室時,木代向裡看了一下。
那是局裡靠內的一排辦公室,因為她看,陳向榮也看了一下,辦公室當然有人的,兩個文員,埋頭寫著什麼,大概因為天熱,窗戶是完全開啟的。
緊接著,發生了叫他瞠目結舌的事:木代突然就向這間辦公室衝了進去。
這裡是三樓,出口在走道前後盡頭處,所以防逃跑一定是防前防後,沒人提防她會進辦公室。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她速度那麼快,那兩個文員還沒來得及抬頭,她已經從視窗撲了下去。
陳向榮看羅韌:“沒想到她有功夫,真沒想到,我還以為都是電視裡瞎擺忽,所以那時候,我都不以為她是跑,我以為她跳樓了。”
他真是這麼以為的,還失聲大喊了句:“跳樓啦!”
他沒有那個機會衝到窗邊去看,都是後來聽說的,說是,第一個衝到窗邊的幹警低頭的時候,她已經在地上了,然後幾乎足不點地的衝到圍牆邊,一個上翻。
等大家反應過來追出去的時候,她已經完全不見了。
這是南田縣這幾年來,出過的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案子,儘管上頭說要儘量不外傳,但這是個小縣城,橋下摔死個人都有一撥撥的人要去看事後的熱鬧,更何況是這麼稀奇的事兒呢?
羅韌多給了陳向榮一百塊錢,讓他打車回去,自己就不送了。
陳向榮挺高興的,反正路不遠,他把錢小心揣進內兜,一路走回去。
經過橋邊時,和那些看事後熱鬧的人一樣,他也探出頭去,看了又看。
羅韌在車上坐了一會。
陳向榮不是他找的第一個人,在這之前,他和鄭梨聊過。
鄭梨挺緊張的,開始,大既以為他是來調查的,不住撇清和木代的關係。
“我跟她也不很熟的,”她說,“她到飯館打工也才幾天,她是哪裡人,過去幹嘛的,我都不知道,問了她也不說。”
但到底是個小姑娘,經不住他話裡的試探和牽引,慢慢的,話裡話外,都在擔心木代了。
——“我木木姐身上沒什麼錢,我在長途大巴上遇到她,她就是那樣,一個人,包都沒拎一個。也沒錢,後來姑媽給她支了點,但是也不多。”
羅韌聽在心裡:身上沒錢的話,不大可能在短時間跑路。而且她那麼明目張膽跳樓跑了,公安會有防範,第一時間會徹查進出的車站,所以木代現在的位置,最有可能還是在南田。
“她在南田,還有什麼朋友嗎?”
鄭梨想了一下:“沒有。她也沒說起過她家裡人,只說有個男朋友,人長的帥,好像也挺有錢,對她也好。”
羅韌心裡,某個柔軟的角落,動了一下。
“她一直要找人,說是二十多年前住在拆了的老樓裡的,一個喜歡穿紅色高跟鞋的女人。不過好像也沒找著。”
從鄭梨這裡,似乎也得不到更多資訊了,離開之前,羅韌最後問了一句:“她精神狀態怎麼樣?”
鄭梨聽不懂。
羅韌換了個問法:“你覺得,你木木姐,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厲害呢,還是軟弱的那種?”
鄭梨說:“我木木姐怎麼可能軟弱,她可厲害了。”
想了想,又補充:“我也說不清楚,有時候你覺得她兇吧,轉頭她又會對你很好。就是那種,外頭是硬的,裡頭是軟的的那種。”
羅韌開著車,在南田縣兜了一下午的圈子,每條街每條巷都經過,不止一次。
有時停車下來買杯東西,轉身又扔掉,城郊也去了,車子飆過去,一路的塵土。
他有點懷念在小商河時,一路飆過戈壁,沙丘衝浪,旋車激起揚沙,嗖呦一下,像揚起的風。
他一直兜圈到很晚,然後去了夜市,買了些日用品,買了酒,啤酒、白酒,葷食,烤雞、燒鵝、鹽蝦,幾樣拌素菜,裝了白飯,經過水果攤時,又買了幾樣水果。
然後開車,進了白天兜逛時看中的小旅館。
是真小,簡陋,也沒什麼人,身份證登記是用手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