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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臭小子,這小下巴尖尖就跟瓜子一樣大,她胖哪兒了?小丫頭不長點肉還能看嗎?
沒把陸安海好一頓氣,揪著小麟子袖子晃了晃,裡頭胳膊就根樹枝細,再不好好吃,再不好好吃回頭就跟安定門送糞的小五子一樣高,回頭看誰肯要你當差事?那小子他有多薄情,一準第一個就把你踢嘍。
小五子是個矮墩子,打十三歲進宮就沒長過個兒,如今二十多歲了才沒比小麟子高多少,宮裡各局各衙門都不要他,最後給派去倒屎拉糞了。
小麟子到底貪圖味蕾之慾,不幾天便又管不住嘴兒了。
後來她發現不管自己吃不吃,長不長肉,楚鄒自從第一次尿床之後,每隔上七八天就得重複尿一次。他看著那般瘦挺挺的,不想精力倒是豐盛哩,精力豐盛的人才天天尿床兒。
他尿了還不讓送去浣衣局洗,命小麟子單獨拿回自個的破院子,洗乾淨晾乾了送過去給他。
每當他叫她洗的時候,那慣常清冷的鳳眸才會對她暈開一點點暖和,他求她辦尷尬的差事時才會賞她好臉兒。但他甚少笑,幾乎從小麟子四歲上遇見他起就不見他笑過,因此那偶爾的暖和便能叫冰雪消融。
自從他開始尿床後,他的五官與身量便也奇怪的英展起來,身上似散發著一股道不出的男兒味,是叫尚且只有十歲的小麟子崇羨的。小麟子便毫無理由地被他融化,繼而對他的使喚沒脾氣地順從,竟連他腰帶上的那隻香囊都忘了要先打問清楚。
“刷刷刷——”大下午天的紫禁城顯得異樣靜謐,日頭在樹蔭下影影綽綽,她就坐在臺階上給他搓褲子,洗好了掛在繩子上晾曬。那褲子上帶著香草澡豆的清新,是李嬤嬤教她調製出來的。李嬤嬤教東西可有一套,她好像都沒怎麼學卻不知不覺地學會了很多,她如今除了會煮食蒸糕,會縫補清洗,還會調配花草香料、胭脂水粉兒。
風把少年皇太子杏黃的綢褲與錦褥輕拂,小麟子便把臉貼著那些面料繞圈圈。那柔軟的綢緞沾著她的臉,溼溼的水汽使她透不過氣來,就彷彿是她的太子爺在輕撫著她的臉頰兒。唉,她自己都不曉得她是有怎樣地迷戀他,繞著繞著就自己閉著眼睛甜甜地輕笑。
“嘁嘁——”
老太監時而懷疑小東西關著院子躲在裡頭幹嘛,某天好奇往門縫裡一瞅,瞅見一頂轉歪了的太監帽耳朵,鬼迷心竅哩。他心中便猜了個大概……嗟,這紫禁城裡歲月說慢又快,那蔫兒壞的小子,幾時就悄不覺地長成了。長成了也不幹好事。
作者有話要說: 黃柿子:葫蘆,這還是親姥姥嗎?全章“他尿了床”“他尿了褲子”是什麼意思(╰_╯)#
第90章 『玖拾』並蒂蓮心
清早的御花園裡彌散著淡淡霧氣,清涼意使人舒適。楚鄎勾著父皇的手,沿漢白玉隨廊走過來。兩旁池潭中綠葉承託著花瓣,紅的粉的潔白的,那是六月裡盛開的荷花。
父子二個人走得很慢,錦秀揩著小竹籃隨在後頭。不遠枝頭上鳥兒輕啼,楚鄎很是享受這樣的光景。他生來便是悽惶,能抓在手裡的很少,外人都道他受盡榮寵,但他內心深處卻是卑慎,處處小心揣度人臉色,只有在這兩人跟前才得以安然地釋放童真——一個是紫禁城裡他唯一仰賴的父皇,一個是一手帶大自己的宮女。他們對他無限寵護。
水中有魚兒在嬉戲,楚鄎眼尖,趴著欄杆往下看:“父皇,有金魚。”
這是直殿監管事每隔一段時間叫放進來的魚苗,都不過小指長短,遊得飛快。楚鄎從錦繡的籃子裡抓了把魚食投進去,頓時一叢叢便圍攏在他的目下。楚鄎特別憐疼這些小東西,彷彿總與自己的身世同病相憐。
一邊眨著眼睛看,一邊呢喃:“魚兒魚兒慢騰騰遊,你們這樣小,可有魚媽媽疼愛你?”
這是他幼小心靈中過不去的坎,宮人們越是對他訴說母后的端賢莊惠,以及母后與皇兄皇姐們的相惜相親,他心中的缺憾便被襯托得越發空落。
那稚嫩的小臉倚著欄杆,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著,裡頭是瀲水的黑眸。楚昂在旁看著,便又想起孫皇后淑柔而俏皮的嬌顏,他心中便又觸動了情殤。
這個她用性命遺下的幼子,與別的孩子都不一樣。不像老四,襁褓時哄在搖籃裡,嬉戲時兜抱在懷中,從出生自九歲封太子前,皆是黏纏著他的母親。而鄎兒卻是孤單的,因為沒有了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