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一驚,整個營地一亂。景橫波心砰地一跳。
“住嘴!”裴樞暴喝,“什麼刺客!是爺下令殺的!”
景橫波皺起眉——這傢伙又怎麼了?好大的殺心。
“少帥!”蔣亞撲過來,失魂落魄往地下一跪,“您這是要弄死末將啊……”
他的職責就是押送這一百多人的流放犯,前往玳瑁監管。跑掉一個耶律家的大公子已經是罪,如今裴樞竟然一口氣殺完這一百多人,這罪足可以滅他滿門了。
“裴樞,給我個解釋。”景橫波凝視著裴樞,在他烏黑的眸瞳裡,看見無窮的殺氣和決心。
她心中暗暗不安,裴樞性子太暴烈跋扈了,一百多條人命,招呼都不打一個,說殺就殺了,將來還不知要惹出什麼禍事來……
裴樞滿不在乎地一笑,仰頭看了看天色。
“解釋自然會給,不過你我何必這麼急呢?”他伸手一招,護衛牽來坐騎,他翻身坐上,揚鞭一指前方。
“橫戟軍已經開拔,馬上,這兩千人的押送軍,也將併入橫戟軍。如果還帶著那一百個累贅,怎麼打仗?反正都是死囚,與其千里跋涉去玳瑁受苦,不如在這裡幫他們解脫了是不是?”
“打仗?”景橫波只注意到這兩個字。
“對,打仗,我要立即揮師入禹國中心,先殺了禹光庭,再宰了禹國大王,最後滅了禹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裴樞,你瘋了!”景橫波氣急敗壞——這是犯了哪門子神經病?
“我沒瘋。”少帥從馬上俯身,琉璃般晶亮的黑色眼眸,盯進她眸中的桃花海,“橫波,男兒在世,每句話都是板上鋼釘。禹光庭敢欺你傷你,我便要殺他滅他。不僅是他,這世上所有負你者,傷你者,揹你者,我裴樞在生一日,必不死不休!”
……
女帝本色 第二十四章 逃獄
初夏的風熱氣微微,穿堂過戶,拂動帝歌濃綠的樹蔭,卻走不進帝歌皇宮西北角,地底最深處的地牢。
雖只五月,地牢裡已經顯得十分悶熱,那些黑漆漆的鐵門鐵柵欄,更加重了這種沉悶壓抑的感受,淡淡的血腥氣和泥土的溼氣,鐵器的鏽氣,食物的腐爛氣息和人體上各種發酸發臭的怪味融合在一起,是一種令人聞了就頭暈目眩的味道。
也因此,每天給天牢送飯的宮衛都快步匆匆,步履如飛。
牢裡現在只剩兩位犯人,這兩位犯人曾是一對夫妻。是宮中嚴令看守的物件,雖然很多人都納悶,這兩個奪權篡位罪大惡極的囚犯,女王陛下有什麼必要一直留著?但事實就是,前皇帝和前皇后一直活著,女王陛下似乎已經將他們忘在了這陰森的地牢裡。
今天給牢裡送飯的宮衛,手裡端著一碗湯,湯是稀薄的蛋花湯,已經全涼了,那宮衛的手指,隨隨便便地泡在湯裡。一邊往裡走一邊和身邊人說笑。
“……也不知道上頭怎麼想的,這種人,一根白綾賜死算完。何必一直留著,不僅留著,人家病了還給病號飯,哈,陛下什麼時候這麼仁慈了?”
另一人呵呵一聲,道:“這點事還報不到陛下那裡。掌天牢的司牢監說了,上頭的意思就是人不能死了,那女人病得那樣,好歹得管一管,湯啊藥啊的隨便來點,吊她一口氣便是了。”
一行人走到地牢深處,左拐男監,右拐女監,幾人往右一拐,在最裡面一間牢房前擺下湯碗,又拿出一個紙包,粗聲粗氣地道:“喝湯吃藥!”
一人笑道:“今日可不再是硬饅頭了,蛋花湯給你補補。”
牢房裡一團爛稻草動了動,一張蓬頭垢面的臉慢慢探了出來,臉上汙垢太久沒有清理,已經看不出形貌,在那些烏黑的塵土泥巴和暗紅的血痂之間,露出一雙形狀秀美,卻已經毫無神采的眼睛。
牢門外宮衛面無表情地瞧著,腦中卻不由想起當初的明城女王,明城皇后。想當日母儀天下,富貴風流,到今朝淪落階下,不如豬狗,這世間際遇,真真不知從何說起。
不管明城似乎沒什麼心情滄桑感慨,她看見蛋花湯,眼底便發出了光,手腳並用地趕緊爬過來,鐐銬鎖鏈嘩啦啦一陣亂響。
宮衛看著她那艱難模樣,倒起了幾分憐憫之心,蹲下身將碗從柵欄縫裡遞給她,明城抖抖索索來接,也不知道是病太重,還是鎖鏈太重,一個沒捧穩,“啪嚓。”一聲,粗瓷碗碎了。
宮衛們齊齊向後一避,罵道:“長沒長眼色!”
明城哆嗦著嘴唇,伏在爛稻草上,結結巴巴給眾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