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遮人耳目;二所只安排了小太監徐力近身伺候,奕楓親自上手給她把著畫紙、遞筆端墨。這要改;該也是陪在一旁;可她非不讓,說要是他養不好精神這一切預備就都白費了。畢竟;功夫是本;這些都是花噱頭。
習武之人,熬一兩宿根本無礙,奕楓軟硬兼施擺出一副主子架子才好歹讓他待到了三更天,就被攆去睡覺,拗不過,只好回來。躺在床上也是睡不著,翻來覆去,眼前總是那個擼胳膊挽袖、跪在紙上手握碳條大肆揮舞的小丫頭,微微蹙著眉頭,筆下氣壯山河,好一番氣勢,讓人不敢親近。
頭一次見,覺得她長得很喜人,彎彎的小月牙兒,水皮兒細嫩,薄薄的粉唇,一開口,透著山水間清新的靈氣。起先只覺得她是個八哥兒一樣的小機靈鬼兒,慢慢地,才發現,小東西肚子裡書本多,奇才怪學,本事大得很。
不知從何時起,奕楓就喜歡看她蹙了小眉、一本正經的小學究模樣。也曾見過多少千金小姐凝神撫琴、作詩,不可謂不美,卻都不如這小師傅,一旦入了題目,就是題目最大,欺君犯上、言辭凜凜,那氣勢讓人覺得格致學簡直就是千古聖言,豈敢褻瀆;待到入了畫,筆觸細到男人的唇間、肌膚,兩眼放光,這另一副痴迷,痴迷得沒羞沒臊……
想著就要笑出聲,暗夜裡,臉頰都紅撲撲。一想她,很快就要想到雨水裡香膩的懷抱,渾身就燥。起來灌一壺涼茶也壓不住,也是邪了,自那之後,就離不得,看她做題想抱著,看她作畫也想抱著,抱不著就更想,抓心撓肝,這可如何是好?
男女之事,雖不通,也知道一些,奕楓悄悄兒覺得自己還不如八哥的出息,根本忍不得,要早些帶著她走,否則真出點子什麼事,護不住她,丟了,他要恨死了。
此刻披了衣裳,急急地出了後門往二所去。
宮燈已經都熄了,淡淡的晨曦鋪下,院子裡冷冷清清。畫幅前,小丫頭一身薄綢衣褲,頭髮亂蓬蓬地隨意紮了條帕子,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雪白的蓮藕,左手一枝衣紋狼毫,右手一枝大白雲,嘴裡還橫叼著一杆羊毛刷,一會兒換一枝,一時點點啄啄,一時粗粗地描一筆,修到他的臉頰,本就是個輪廓,她貼得很近,修得很仔細。
奕楓走上前,一天兩夜,小臉都有些寡瘦下來,不見了粉粉的顏色,小月牙兒底下都有了黑圈,回頭看他,眸中閃閃、亢奮的光亮。
奕楓從她嘴裡把筆拿下來,“你瞧瞧你這副樣子。”
“如何?”
“醜。”
“我是說畫兒。”小丫頭抹一把額頭的汗,絲毫不介意。
奕楓看著一院子的畫幅,果然比昨日的要順暢、柔和得多,除了逼真,更有了一副寫意的味道,輕輕點點頭,“嗯,是不錯。”
沐芽這才滿意地擱了畫筆,打量打量他,“睡得好麼?精神好麼?”
“放心吧。”
奕楓說著從腰間摘下個五色彩絲香袋掛到她脖子上,“端陽節,避避邪。”
“哪來的邪?”
“樹上。”
沐芽噗嗤笑了。
奕楓抬手給她放下袖子,又從一旁的桌上拿了衣裳給她披上,攏緊。“今兒一天我都在皇父跟前兒,不回來了。我給你在御膳房要了一碗雞湯細面,吃了歇一會兒。晚上到園子裡來瞧,我讓張環把你帶得近些,能瞧清楚。”
“嗯。”沐芽點點頭,“等散了,我回來等著你。今兒晚上我要玉佩。”
“行。散了我把母妃送回翊坤宮就回來,咱們再好好兒地慶……”
“我不。”沐芽撅了嘴,“這兩日累了,我要好好兒睡一覺。”
“日裡歇一天還不足夠啊?”
“真敢睡一天麼?還得跟人一道把畫兒安置到園子裡呢。”
想想也是,奕楓只得道,“行,回來給你玉佩,抱著玉佩睡一宿。”
小丫頭這才抿嘴兒笑,月牙兒一彎,像日頭出來了似的,照得奕楓暖暖的,不由得抬手捏捏她。她破天荒地沒躲,奕楓心一跳,拇指輕輕地摩挲著涼涼的小臉,好一會兒才喃喃道,“你歇,我得走了。”
“嗯。”
看他轉身離去,走進初起的陽光,沐芽心裡突然空了一下,這一走,再回來就是拿玉佩,然後,就再也不見了……
“奕楓!”
快走到院門口的人猛地怔了一下,回頭,驚得瞪大了眼睛,“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她笑了,“今晚不管贏不贏,皇上一定能瞧得見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