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卻失了冷峻的態度,嫋嫋婷婷地走了出來,向來人嫣然一笑,鶯聲嚦嚦地道:“秋師傅,您來了?”
原來此人,就是隆平居的後廚主事,秋子固。
只見他身得高大俊朗,雖有些躬身,卻還是足比二掌櫃高了一個頭,抱於一處的雙手,乾淨細長,潔潤白皙,指縫裡一絲兒灰黑不見,修剪得光滑潤淨。
一身白得耀眼的布衣褲,利落爽朗,,一塵不染,微微低下的頭上,密密實實裹著塊同樣淨朗的布巾,一根亂髮也跑不出來,愈發襯托得他的臉,面如冠玉,唇若塗朱,目光眉彩不覺有凌雲之氣,更兼舉止大雅,氣象不凡。
只是眉梢眼間,冰冷如霜,點滴笑意也無。
隆平居二掌櫃,文蘇兒,看見是他來,與剛才對夥計們冷麵羅剎的形象不同,頓時一雙俊眼水汪汪的活潑起來,巧笑流波,瞳神欲活,左顧右盼,宛轉關情。
“秋師傅您來得正好,我才替您收拾了那幾只皮猴!您不知道,您不在,他們都。。。“
文蘇兒的話還沒說完,秋子固淡淡一句打斷她:“有勞二掌櫃費心了!只是我一向有個規矩,後廚不許女人進來,二掌櫃若還想秋某在隆平居伺候著,就請,”修長潔白的手指向外輕輕一擺:“請吧!”
文蘇兒小臉唰地一下,全紅了。
紅到紫,紫到幾乎要滴出血來。
當了眾夥計的面,她下不來臺,又羞又氣又窘,一時間掙得眼眶都紅了。
“蘇兒,是不是你又淘氣,惹秋師傅不高興了?”
好在適時地,有人來救她了。
隆平居大掌櫃,文家長子,文亦童,笑眯眯地走到秋子固身後,將窘迫不已的妹妹,拉到自己身邊,捏了她圓鼓鼓的腮幫子一下:“大清早的就不見了你,原來是跑這兒來了?”
夥計們沒想到,早上一起來就看見店裡三尊大佛都到後廚來了,尤其是大掌櫃,從來少見他過問灶上的事,其中一個新來的夥計更是頭回聽見其聲,忍不住就回頭看了一眼:
與秋子固俊朗的外表不同,文亦童人如其名,長了張秀雅的娃娃臉,其實與秋子固差不多的年紀,看起來卻還是稚氣未消的模樣,細細長長的一雙鳳眼,不笑也彎地掛在臉上,尖尖的下巴,配合著微翹的上唇,整個人如同會放光一般,優雅而燦爛。
此時他正含笑低頭看著自己的妹妹,長長的睫毛在一張完美的心型臉上,投下誘惑的弧度。
“看什麼看!”另一個夥計嘴唇不動地發出微小的聲音:“別叫文掌櫃的外表騙了去!那是個狠心的主兒!”
正看得起勁的那人慌得縮頭不迭。
“文掌櫃是不是對今日之事還有些不放心?”秋子固臉上毫無笑容,抬頭與文亦童對視,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文亦童保持笑容不變:“怎麼會?放眼鎮上,甚至整個淞州,誰不知道我隆平居?這一切又有誰不知是拜秋師傅所賜?我向來當秋師傅佛一樣敬重的,如今不過是與一個小小農女略切磋下廚藝罷了,我怎麼會不放心?唯一隻希望,秋師傅別將人家傷得太難堪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別叫劉里長下不來臺就行。”
秋子固對這番恭維之詞,不置一評,轉身就走進廚房裡去。
文亦童還在笑:“哦對了,秋師傅,還有一事,差點忘了說。今日是這裡,”修長優美的手指對著整個後廚劃了個圈:“眾夥計領晌之日,若做得好,還另有賞呢!”
秋子固的背影凝了一下,很快便恢復過來,並不轉身,只微微點了下頭道:“知道了。”
新來的幾個夥計聽說有賞,一個個樂不可支,臉上浮現喜氣,倒是幾個老的肚子裡有數,不出聲地嘆了口氣。
文蘇兒有些不滿地看著文亦童:“哥!”叫了一聲,語氣裡隱隱不快。
文亦童一雙鳳眼裡燦爛得好像有萬千星光似的:“你瞎操什麼心?還怕秋師傅會輸了不成?”邊說,邊拉起她,向前頭去了。
新來的夥計中,有一個比別人精明,看出苗頭不太對勁,便用胳膊肘捅了身邊一個老人:“掌櫃的跟秋師傅說的話,到底什麼意思?說是放賞,我怎麼聽著,好像要罰似的?”
眼見秋子固走到井邊看河鮮去了,那個老人方敢開口:“唉你才來的不知道,這就是咱掌櫃的厲害之處!一件事,頭裡說辦好了有賞,並無別話。可你若撐大膽子去辦,萬一辦壞了,那罰也是少不了的。”
新來的嚇一大跳:“依你的話,也就是說今兒秋師傅要輸了,咱幾個就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