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工時,貴根臉上掛了傷,外人看見嘴上不說,肚裡皆是笑開了花,背後自然亦有竊竊私語不斷。
貴根又愧又羞,心裡恨得發下毒誓:珍娘你給我等著,有我在一天,你在這莊上就不會有好日子!
珍娘現在是眾矢之的,卻愈發從容。下午也一樣去了地裡開活,直到晚間方歸。
一樣如平常似的吃了晚飯,收拾了進屋,卻沒有如常似的熄燈歇息,反將只小小的青油燈燃了半夜,用些燒黑的炭,在糊牆的黃紙上寫了又寫,畫了又畫。
鈞哥看不懂她寫了些什麼,卻也不問,只管安心地陪著她。
到了下半夜,珍娘看他實在困得厲害,卻推他去睡:“看你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
鈞哥哪裡肯?
“我陪你!”
話還沒說完呢,人已經倒在坑上爛泥似的了。
珍娘微笑著替他蓋上被子,看了一眼手裡折騰了半宿的選單。
到底要用什麼樣的菜式,來打動這位程大人的心呢?
鈞哥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透過窗戶紙,光明大作地將整間屋子都照得透亮了。
“哎姐!”鈞哥立刻滿屋裡找珍娘,生怕她不見了似的。
“廚房裡!”珍娘笑意盈盈地聲音從後頭傳來。
鈞哥鬆了口氣。
“你怎麼起來也不叫我?”心才放回肚裡,人便開始抱怨:“我以為你自己去鎮上了呢!”
珍娘微笑著端出兩碗陽春麵來,上面還端端正正臥著兩隻水鋪蛋。
鈞哥傻了眼。
“家裡最後一點面也用上了?”
珍娘點頭。
“明兒不過了。”鈞哥翻了個白眼。
珍娘放下碗拍了他一把:“怎麼不過?更要過得好!”
鈞哥突然明白過來,今兒是去鎮上打擂的,氣勢上可不能輸了!
“沒錯!”鈞哥高高揚起一雙稚嫩的拳頭:“今兒贏了明兒就能吃肉!可不是過得更好麼?!”
珍娘重重點頭:“就是!還有一百個雞蛋等著你呢!”
姐弟兩人相視,同時放聲大笑!
隆平居後廚,夥計們正交頭結耳,竊竊私語中。
“聽說了麼?竟有人敢不服咱們秋大廚!”
“可不是?聽說是個農家小女,沒什麼來頭的!這不是存心作死是什麼?”
“要我說這事,還是那什麼里長辦得不周!就不該應了她!她有什麼本事能跟咱們秋大廚比試?咱大廚可是京裡伺候過達官貴人的!”
“就是!什麼場面沒見過?京裡來的貴官還就得咱們秋大廚這樣的人物來伺候著,方顯身份!”
最後一個話還沒說完,不經意背後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
“都閒得出蛆了是不是?那菜都洗淨了?配料都預備齊了?是今兒隆平居不開門了還是你們幾個都預備捲鋪蓋不幹了?!”
脆生生火辣辣的嗓音,巴掌打得也是毫不手軟,夥計們一聽其聲便都縮頭啞了炮。
“二掌櫃的,您怎麼親自到後頭來了?”被打的那個恬著臉,臉上堆滿示好的笑容,躬身轉過頭來。
只見一個俏生生的身影,冷冷地杵在眾夥計面前,約年十七八歲,梳的元寶鬏,斜插了根燒金點翠一點油簪子,細細地畫著兩道蛾眉,淡淡的搽出一面脂粉,出落得雪膚香肌,儼然小家碧玉模樣。
家常穿一件月湖色的衫兒,青色的背心,系一條緋色的湘裙,素服淡妝,愈顯出嫵媚有致,只可惜臉上隱隱的殺氣,破壞了原本秀美嫋娜的形象。
“我不能來?我不來怎麼知道你們在這裡渾水摸魚只嚼舌頭不幹活?!”
小女子語氣冷厲,對夥計們的討好絲毫不放在心上,依舊冷冰冰地呵斥:“看起來是都知道了,既然知道,還不用心伺候著?!秋師傅不來你們就一個個撐頭要做山大王了是不是?!”
夥計們背過身去,咂舌不已,再不敢多說一個字,默默迴歸各自位置,做起活來。
正文 第二十六章主廚駕到
小女子不出聲,一個挨一個地從眾夥計身邊走過,一雙眼秋水低橫,彷彿有碧光閃過,將夥計們手下的活細細檢查過一遍,見無大礙方才預備出來。
不想門口,正與欲進門的那個人,撞了個滿懷。
“二掌櫃!”進來那人見是她,立刻抽身後退,微微躬身行了個禮:“您來得早!”
被叫二掌櫃的小女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