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有我狼狽?”
媯翟聽到息候自稱是“我”而不是冷漠的自稱“寡人”,心中一暖,對這個孱弱俊秀的未婚夫好感頓生。她勸道:“殿下可知,那一日我與長兄趕往都城,想在吉時與殿下結百年之好。豈知暴雨驟降,如天河傾倒,馬車困在泥沼中怎麼也出不來。我與侍婢不慎掉下馬車落入泥坑,好容易才掙扎著能進宮殿。原本要風光大嫁的女兒家,卻滿面汙泥,形同乞丐,你說,狼狽還是不狼狽?我受涼又受驚,睡了三日才下床。幸好殿下也病了,不然怎麼舉行婚禮?想來這也是與殿下的緣分吧,等我們的身體都好了再拜堂不遲。”
息侯看著眼前瘦弱嬌美的女子,說:“我也斷續聽聞了一些。那是天氣所致,如何能有我這難堪?看我現在,你,不嫌棄嗎?”
媯翟看了看殿外睡得東倒西歪的奴僕,釋然一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為什麼要嫌棄自己的丈夫?殿下若信得過我,待你病癒之後,且讓我調教調教那些沒有把殿下照顧好的奴才。”
息侯羞澀地點了點頭。媯翟粲然一笑,替息侯解開衣裳。外袍褪盡,只剩裡衣。
星辰打來一盆水,端著銅盆,對於屋內的情形,羞得進退兩難。想到媯翟也是未經人事,星辰只能硬著頭皮低著頭把銅盆送了過來。
其實呢,媯翟比任何人都要緊張。此刻,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但她不能慌亂,更不能退卻。她閉著眼紅著臉把息侯的裡衣脫掉,慌得氣也不敢喘。
“星辰,你,你去找被褥吧,待會兒我叫你。”
星辰尷尬,勉強放下銅盆,不放心地看著媯翟,頗為猶豫。媯翟點點頭,星辰這才放下手慌慌張張地跑開。媯翟深呼吸了一下,暗自鼓勵自己:這個男人是你的丈夫,你要好好照顧他。她把手伸進銅盆,絞起錦帕,替息侯擦拭身體。但是遇到關鍵的地方,她仍然羞得眼睛都不敢張。還好燈火昏黃,初經人事的青澀男女不需要面面相對得那麼清晰。
媯翟將息侯扶起身欲給他穿好衣裳,卻見息侯臉色紅如石榴,眼神閃耀如星。息侯羞澀的模樣更讓媯翟的心變得分外柔軟,心頭生出一些疼惜。一種微妙的情愫漾開在兩人心間。
媯翟慣於勞作的人,又練過幾手拳腳,很快就給息侯穿好了衣裳,星辰這才敢進來鋪床整理衣物。
息侯靦腆地看著媯翟,聲如蚊蠅:“你將我侍弄得這樣妥帖,待會要再‘那樣’反覆,豈不又要害苦你?”
媯翟抹了抹額頭細汗,粲然一笑道:“但我不能拋下殿下不管呀?殿下不要擔心,也不要想別的,調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
媯翟看了看息侯泛白的臉色,摸了摸息侯的手,想了一會兒,道:“《易》雲: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在我看來,殿下之病非惡疾,許是腹部著涼,寒氣入內,加之料理不慎,天長日久形成腸疾,只要腹部著涼或者吃了生冷不淨食物,就會外洩不止。往常我們若有這樣的遭遇,都是泡上一個滾水腳,從根驅除。此法簡便,極有效用,殿下不妨一試。”
息侯訝異,讚道:“卿博聞廣見,穎慧聰敏,是寡人之福,就依你所言。”
息侯泡了個熱水腳,吃了一碗暖暖的小米粥,果真覺得舒適許多。他臨睡前勇敢地握住媯翟的手,少了猶豫羞怯,感動說道:“卿不顧非議,誠心待我,我定不負卿此生。”
媯翟被息侯清澈純真的眼睛打動了,道:“殿下安危關乎國運,能與殿下共患難,已是我莫大福分。只是怕明日奴僕們進殿,對我有所質疑。殿下稍有痊癒之相,我不想使您為我分心,然若就此離去,又心有牽念,難以安定。”
星辰見狀,連忙俯身叩求:“大王,主子一心想著您的安危,如受人非議中傷實在委屈。”
息侯聽罷,拿出隨身符節,交與媯翟,說道:“你我之間不必外道。我認定你是我的妻,你便是後宮之主。這群奴才行事怠慢,早該好生髮落,誰敢對夫人不敬,寡人決不輕饒。”
媯翟淚光盈盈安撫息侯:“殿下待我之心銘感不已。夜已深,殿下且休息吧。”
息侯慢慢睡下,媯翟這才與星辰輕輕退出。媯翟長吁一口氣,將符節收在懷裡,嘆道:“怨不得蔡姬日夜釀計,想不到我如今也要處處留著心眼,才能得一夕安穩。”
星辰聽了,說:“主子不必哀嘆,奴婢看那息侯是真誠良善之人。你能如此對他,他當然該知投桃報李。”
媯翟面上一紅,心如鹿撞。
翌日,星辰將殿外侍候的奴僕都召集起來。奴僕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