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親們認定媯翟不祥,私下商量要息侯另娶側室。禦寇身負重傷還未醒來,諸將疲敝,無人做主。星辰聽了這訊息一下慌了手腳,連連感嘆:小主子為何如此命苦,好容易捱到出嫁,難倒反不如老死在陳國麼?
星辰終究不敢隱瞞事實,只能將聽來的訊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媯翟。
媯翟聽罷,沉默不語,只暗自思量:這事要是處理不得當,不僅她在息國沒有出頭之日,恐怕更累及禦寇無法交差。
“主子,咱們非得找宗親理論理論。他們憑什麼認定您是不祥之身!息侯自個兒病著了,難不成也要賴在咱們頭上嗎?”星辰抱怨不已。
“不可胡來!”媯翟勸道,“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們只能既來之則安之。我想,我是以六禮聘與息侯,且已入息國城門,雖未成禮,也是名正言順的息夫人,即使再娶妾室,我仍居主位。到了此處,所有的事便不是他人的事,而是我們自個兒的事。如果不拿出主子的態度來,豈不是自甘末位?我求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不想再過陳國那般不能自主的日子。既然來到這裡,定當好生圖謀。”
星辰點頭道:“主子能這樣想,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宗親如此放肆,豈能不與之理論?”
媯翟搖頭:“一國宗親,累及世代榮耀,勢力龐大非旁人可比。他們既能拱衛息侯榮尊,也能使之一文不名。衛朔的前車之鑑尚未消卻啊!”
星辰聽罷茫然道:“那該如何是好?總不能聽之任之呀!”
媯翟眉頭一皺,心裡有了主意,吩咐星辰道:“你去探聽一下息侯的寢宮在何處?”
星辰疑惑不已:“您這是?”
媯翟鎮定從容說道:“我要親自服侍息侯直到病癒為止!”
星辰連連擺手,道:“主子,不可!您未與息侯行禮就去侍候他,恐有傷顏面,到時……”
媯翟打斷道:“齊姜只是被鄭世子退婚就招惹了一堆閒話,何況我今日已經到了息國。即便完璧之身,只要我出了息國,揹負的依然是改嫁的名分。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忌諱的?我要告訴宗親們,息夫人可與息侯共患難。”
星辰勸阻不了,只能依計行事。天黑後,星辰與媯翟溜進了息侯的寢宮內。媯翟揭下斗篷,細細察看著息侯寢殿的環境。
“主子,咱們真的要去伺候嗎?我瞧這裡比西陸行館還荒僻,不像是好地方。聽說息侯得了惡疾,咱們要是沾染上了,麻煩可就大了。”
媯翟笑道:“你素日膽大,怎今日倒怕了?”
星辰道:“主子無懼,星辰何所懼?”
主僕二人相視一笑,走進了內殿。行不多久,一股腥臭便傳來,讓人掩鼻。二人摸索到了寢殿,模模糊糊地瞧見床榻躺著一個人,正蠕動著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響。
主僕二人納罕不已,舉燈繼續前行,到了榻前才瞧個分明。無助的息侯正倔強地閉緊唇瓣,小心翼翼地挪著身體,錦被上半乾半溼的一大攤黃綠的痕跡,騷臭味瀰漫室內。媯翟仔細一看,才明白過來:息侯失禁了!看來她的夫婿日子也不好過呢。媯翟見狀,忙將宮燈放下,彎腰預備攙起息侯。不料,息侯雙手亂舞,低聲嘶吼道:“走開!”星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這畢竟不是一般的男人而是息國的國主。媯翟見因掙扎躲避而氣喘吁吁的息侯,沒有生氣,反倒溫柔一笑停手,輕聲寬慰起來:“殿下若是不想更多人知曉,就乖乖聽話,讓我替你換下衣裳。”
息侯聽著溫柔的話語,氣還未定,心卻跳了起來。他仰頭瞧著燈火闌珊中那出塵美麗的臉龐,傻眼了,愣愣問道:“你,你是何人?”
星辰機警,趕緊跪下行禮:“回稟國主,這便是您……”
媯翟打斷星辰的話,自報家門:“我便是陳氏宗女媯翟,還未來得及與您行禮的正妻。”
息侯早聽聞媯翟才貌雙全,但沒料到這般出眾。如今相逢初見便是這般狼狽,息候羞得滿臉通紅,只恨不能躲進地洞。他側過臉去,指著門外,慌忙說道:“快,快快出去!寡人現在病了,改日再見你……”
媯翟屈身上前,扳正息侯的身軀,用力按住了息侯的手。扭頭吩咐星辰:“星辰,去打水,再找找櫃子裡可換洗的床褥。”
“不可,不可,快快出去……”息侯想讓媯翟走,卻又不想大聲呼叫,生怕驚醒殿外貪睡的奴才。
“殿下,其實我與您一樣,都是狼狽不堪的人。”媯翟吐氣如蘭。
息侯臉上的紅暈褪下,露出蒼白的面色,自憐地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