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致的印象中,秦公永遠是一身半新不舊的玄色長袍,永遠是一副神色淡漠的清瘦面容,比那些只能勉強混個溫飽的鄉間私塾老夫子更不起眼。如果一定要說秦公有什麼特點的話,只能說沒有特點就是他的特點。
難道秦氏的人一直在暗中跟蹤他?秦公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親自來找他?難道是受皇帝的差遣?奉命相請的秦氏僕從向二人躬身一禮,默默退下緊掩房門。
“請坐。”秦公淡淡笑道:“我不喜歡與人以官銜爵位相稱,你與空雲有八拜之交,我便還是稱你為賢侄吧。找人於我秦氏而言並非難事,賢侄不必錯愕。”
他言語平和,不像其他年歲相若的人一樣自稱老夫,也無一句場面上的自謙之詞。雖然沒有半點倚老賣老的意味,卻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威壓。
楊致問道:“不知秦公此時此地找我,所為何事?”
秦公不疾不徐的道:“我無意故作神秘高深,只是想讓你逐漸對秦氏加深印象,因為大夏很快就會出現一個與秦氏一般無二的楊氏。這次我來找你是公私兩便。一是為皇上找你,他急著找你回去請你喝酒。二是前段時日我曾託徐先生捎話給你,請你過府一敘。在此之前,我想與你單獨談談。我們今天商談的內容,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除非我死,否則連我的兒子也不能。”
楊致晦澀的問道:“……與秦氏一般無二的楊氏?皇帝急著請我喝酒?……什麼意思?”
秦公語出驚人:“在這諸國並立地動盪亂世。想拼個皇帝做一做的大有人在,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如果你不想做皇帝的話,無論你有多大本事,有多大功勞,都只能是楊致。而不是楊氏。既然你不想要皇上那面金牌,就必須成為楊氏。我對你觀察已久,你有做皇帝的本事,卻沒有做皇帝的心思,成為楊氏只是遲早的事。”
楊致心底埋藏最深地隱秘原本還有點模糊。秦公幾句話便點出了他目前地處境與未來地長遠規劃。習慣性地泛起一臉慵懶地笑意:“我還是沒聽懂您在說什麼。”
“你能聽懂地。”秦公笑道:“我並不是個目中無人狂妄自大地人。我從來不小看任何人。連叫花子也是一樣。亂世之中雖說英才輩出。一般人卻很難讓我看得上眼。你與徐先生正好就是為數不多地其中兩個。我那三個兒子雖然都不是什麼省油地燈。但與你們相比還相差甚遠。我曾與他們說過。我地兒子不能做官。我地孫子或許可以。只有他們自行領悟想通了這一節。才有資格如你我一般說話。”
“原來是您不讓二哥做官?為什麼?”
秦公毫不客氣地道:“亂世之中做官即是做狗。只有做皇帝才是做主人。若是無心做狗。便無兔死狗烹之憂。至今為止。皇上只是我地合夥人。而你馬上便會成為我地第二個合夥人。方才你不是問到。皇上為什麼要急著請你喝酒嗎?因為他只能請你喝酒。”
楊致已聽得暗自心驚。不動聲色地道:“您還真是看得起我。而且還越說越玄乎了。”
秦公再度取出秦空雲那幅十二萬兩地欠條:“當日在信陽城外你讓空雲心甘情願地賠出了十二萬兩。我今日便東施效顰吧。你有不甘做狗之心。卻暫無自樹一幟之力。等於是一匹吃軟不吃硬地野狼。”
“皇上手上那些肉骨頭令無數獵狗為之痴迷瘋狂,在你眼裡卻無半點誘惑。他既想用你又怕你,還得防著你。所以有些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放心交給你,比如說兵權。那面金牌有何奧妙,相信我也不用多說,否則那天你便不會推託不要了。所謂天子無私事。但他目前唯一能夠打動你的,恐怕也只有私交了。令皇上如此相待的人,你不是第一個,我才是。當年如同他如今只能請你喝酒一樣,他只能把我當做他的合夥人。”
他挑明瞭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每一句話都說得極其露骨,偏偏又始終一臉如拉家常似地淡漠,慢條斯理侃侃而談。如果說秦公是勉強混飯吃的鄉間私塾老夫子,那麼楊致現在的感覺。正迅速向大字不識幾個的小學生角色對號入座。慣常的慵懶笑意已然顯得有些尷尬牽強:“在我成婚當日,難怪皇帝說他與您和兩位老臣亦臣亦友!那您說皇帝這酒我該喝還是不該喝?”
秦公波瀾不驚的神色仍然沒有任何變化:“這沒什麼好奇怪的。那兩個老傢伙不是為了為臣而為臣。其實徐先生現在走的就是他們的路子,所以他們才會贏得皇帝地尊重。你有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之能,我卻手無縛雞之力,事實上我活了大半輩子,至今連雞都沒殺過一隻。但並不與之矛盾的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