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一番對話,傳進黎夕妤耳中時已變得斷斷續續,可她仍是將最重要的資訊聽了去!
厲綺迎曾在前兩日與聞人玥發生了口角!
聞人……玥!
陡然間,黎夕妤的心“咯噔”一顫,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不敢停下步子,只顧埋頭向前走,步伐凌亂且急促,卻是向著聞人兄妹的住處走去了。
她不由又想起了聞人貞,想到他榻下放置的烏頭草,只覺脊背生涼、頭皮發麻。
那涼意很快遍襲全身,令她忍不住輕輕顫抖著。
單就厲綺迎失蹤一事而言,倘若當真與聞人玥有關,那麼厲綺迎此刻……怕是已遭遇不測了。
對於聞人玥的手段,黎夕妤是知曉的,那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黎夕妤一路心亂如麻,大腦幾度呈現混沌之態,卻仍是來到了聞人玥的帳子。
她站在帳前,思索了許久,終是緩緩伸出手臂,顫抖著掀開了帳簾。
她並不知曉聞人玥此刻是否會在帳中,卻也不曾出聲詢問,只是走了進去,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
聞人玥的帳子與聞人貞的有所不同,含帶著一間內室,應是她歇息入睡之地。
而這間外室,同樣乾淨整潔,無過多雜物,顯得十分靜謐。
隱約間,黎夕妤彷彿聽見了輕小悉碎的聲響,自內室傳來。
她心頭一緊,這才意識到自己入帳前竟忘了詢問。
一時間,她有些不安,又有些無措,雙腳卻宛如灌了鉛一般,抬也抬不動。
很快,有人掀開了內室的帳簾,緩緩走了出來。
此人正是聞人玥,她身穿一襲淡紫色裡衣,手中抓著一件外袍,正在穿戴。
黎夕妤一眼看去,只覺素來英氣的聞人玥此刻穿著淡紫色裡衣的模樣,委實多了幾分少女的氣息。
可她看著看著,目光便驀然頓住,眼眸深處溢位絲絲縷縷的恐懼,甚至下意識便向後退了兩步。
聞人玥很快穿戴好外袍,一邊走,一邊問,“阿夕姑娘,你怎會來此?”
黎夕妤不經意地嚥了咽口水,掩在袖中的雙手輕輕握起,卻努力平復心緒,不令神色出賣自己的內心。
“是這樣的……”黎夕妤輕輕呼吸著,可話語中卻仍舊透著十分淺顯的顫意,“聞人姑娘,辛子闌近日研製出了一種禦寒的藥物,特請我四處通告,大家可於三日後的清晨,去他的住處領取禦寒之藥……”
這樣的理由,幾乎是她在一瞬之間想到的。
她本是來查詢厲綺迎的下落的,可在瞧見聞人玥腰間之物時,她便知道,絕不可向她提及尋人之事。
隨著聞人玥越走越近,黎夕妤的心也越跳越猛烈。
她的臉色已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蒼白,雙臂的顫抖連帶著衣袖,皆在不停地抖著。
“眼下尚未入冬,辛大夫一邊要為老爺診治,一邊又要研製禦寒的靈藥,他還真是操碎了心啊!”
很快,聞人玥到得身前,因著比黎夕妤高出半頭,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而聽著她冰冷的話語,黎夕妤的眼眸,仍是止不住地,向下移去……
一股算不得熟悉卻又令她終生難忘的氣味,此刻正縈繞在周身,放肆地湧入鼻中。
而在聞人玥的腰間,一隻香囊若隱若現地懸掛著,儘管被外袍遮蓋,黎夕妤也能夠佔據角度的優勢,將其瞧個真真切切。
那香囊的樣式十分尋常,卻是時常出現在她夢中,揮之不去的物件。
黎夕妤只盯著那香囊瞧了片刻,便再也不敢去看,連忙扯出一抹笑,對聞人玥道,“是啊,辛子闌那人,你也是知道的,他平日裡若是沒事,便喜歡擺弄他那些瓶瓶罐罐……”
此番話語,已說得頗為顫抖,可黎夕妤卻佯裝不經意地清了清嗓子,又道,“聞人姑娘,你看近日天氣冷得厲害,我這嗓子都有些不順暢了……”
聞人玥輕挑眉梢,目光有些凌厲,語氣卻是更是加冰冷了,“既然如此,阿夕姑娘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有勞你為我轉達,三日後定會記得去向辛大夫討要那禦寒靈藥!”
黎夕妤輕笑著點頭,不動聲色地轉身,緩緩向帳外走去。
她努力維持著腳步的平穩,可走得究竟有多艱難,只有她自己知曉。
短短數步,她彷彿走了一生那般漫長,心中焦促且不安,卻又不敢露出半點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