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琅華心知她的思慮,只含笑看她,“杏兒多慮了,若不是陛下允許,你覺得我會這麼容易進來?”
陛下?杏兒愣怔中不知不覺讓開了身子,看著紀琅華入內,臨擦肩那貼身婢女還狠狠瞪了她一眼,似是氣她最初的一撞。
杏兒沒將那婢女的敵視放在心上,畢竟紀姑娘身子骨擺在那兒,若是主子虛弱的時候有人衝撞了她,自己也會如此。
可是,紀姑娘如此作態,難道是已經知道了娘娘的毒,陛下說的嗎?杏兒生出擔憂,這件事可是瞞著大部分人,而京城的那些人還當娘娘是有孕心情不好,所以陛下陪娘娘來南城散心養胎了呢。
紀琅華還未入房,腥意逼上胸腔,她閉眼扶住門框晃了晃,婢女忙攙著她,弱弱喚道:“姑娘,舟車勞頓,不如先歇會兒換洗一番再來吧,如此見皇后娘娘也是不妥。”
“你退下。”紀琅華並不看她,揮開婢女。
她的身體自己瞭解,就算不做什麼,也沒幾個月了。
在京中閒待月餘,恰巧得知陛下在尋人,說實話讓她鬆了口氣,差點以為最重要的一件事沒來得及做自己就要去了。
能用這本就不該存在的命去換得幼寧康復、換給大週一個正常的帝王,值了。
婢女氣主子不珍重自己,幽怨飄去一眼,靜靜候在門外。
入室,少女安然躺在榻上,面容恬靜,唇角微翹,彷彿只是在做一場美夢。
紀琅華目光微恍,她早知幼寧生得美,是一種極為乾淨的漂亮,明亮柔軟的眼神總會讓人感到天真溫和,輕易就能獲得他人好感。數月不見,幼寧面容卻多了幾分嬌豔,還是那個眉眼,隱隱的惑人感卻讓人無由得面紅耳赤,連同為女子的她都覺得這個睡美人著實迷人得緊。
這種藥還真是可怕,紀琅華心中道了聲,但是這附帶的藥效也當真是無數女子想要的。
花窗斜開半面,飄入幾瓣杏花,淡淡的粉,微微的香,與榻上美人相得益彰,紀琅華不覺逸出微笑。
她取下頸間玉牌,溫暖一如她體溫,鄭重放在了幼寧置於錦被上的手心。
這是這世幼時家人在寺廟為她所求的玉牌,由高人開光,據說有辟邪消災之效。既然把命交給了幼寧,她希望幼寧能活得更加快活順遂。
燕歸在廳間等了兩刻,正要耐不住去幼寧院中,被正在飲茶的容雲鶴喚住。
“陛下何必心急。”容雲鶴不緊不慢,“紀姑娘來意已經說得很清楚,若非她主動道出,我們至今也尋不到符合的人選。”
話是如此,燕歸總不放心安睡中的幼寧與他人單獨相處。
看在那人是為幼寧解毒的關鍵,他暫時忍住。
遊笑笑坐在一旁,十分直白地打量容雲鶴,似乎想借皮相看破所有。他目光銳利,有些不客氣,容雲鶴只是淡淡斂眸,並不打算理睬。
當初來南城時遊笑笑的目的就很直接,他想見識一番當初聞名京城的寧國公世子容雲鶴。
遊笑笑遊歷四方,結識的人眾多。當初到京城時,他盤纏用光,正苦苦思索是要不得已為人診治求金還是露宿街頭時,一位女子接濟了他。
女子並非良家子,是京城有名教坊的紅人。她並不掩飾自己身份,遊笑笑很快弄清她是被降罪的前大將軍之女——吳芸。
吳芸很美,美到不似人間所有。遊笑笑並非指她的皮相,而是與皮相融為一體、恰到好處的那份風情與氣質。
巧笑嫣然,遊走與權貴之間,風情萬種,抬眼卻是脈脈深情。遊笑笑當真無法想象,這位以前養在深閨的千金嬌女,竟有如此惹眾人折腰的功力。
遊笑笑對她沒有其他心思,只是純粹好奇她的故事與她所中之毒。
第一眼他就看出,如此嬌豔欲滴到不尋常的面容,定然非常人所有。遊笑笑起初以為是傳說中的蠱,後來才知是失傳已久的毒。
吳芸明知此毒可怕,卻心甘情願服下,只為了幫妹妹報仇。她以前何其善良,因為知道自家先負劉侯,所以全族被流放時,自己被偷偷帶回京城充入教坊也沒有怨恨他人的心思。
可劉侯不該趕盡殺絕,妹妹還那麼小,她才十二,卻生生被劉侯帶來的人折磨致死。
吳芸恨極,她在教坊始知,溫柔善良算什麼,美麗的皮相才是女子最好的武器。
她拾起這把利器,將它狠狠刺入了劉侯世子的胸口。
可就是這樣本該算失去所有拋棄所有的吳芸,心中竟還有一片期待的淨土。她對遊笑笑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