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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部分

香蘭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實他不必這樣,掙這些虛名也沒什麼用。”

袁紹仁吃了一驚,覺著自己好像聽錯了,唯恐德哥兒聽見了學舌,命小鵑領著他到一旁去玩,口中道:“你說這樣的話,未免讓人寒心了。”

香蘭忽然問道:“常聽旁人說侯爺是個情深意重之人,對德哥兒的親孃一往情深,今日斗膽問一句,不知她是如何香消玉殞的?”

袁紹仁又吃了一驚,定定的瞧著她。香蘭平靜深沉的眸子深深的瞧進他心裡,袁紹仁覺得彷彿是嘉蓮正在瞧著他,他心裡驟然疼痛難言,忽有傾訴之慾,不願再編什麼狗屁理由搪塞,他別開臉,看著院中大缸內亭亭玉立的荷花,道:“德哥兒的親孃是。。。。。。罪臣之女,因她父親與我叔父種下善緣,當日她家族落罪,叔父將她從教坊司帶了出來。她剛來家裡時,只剩半口氣,臉兒上縱橫交錯皆是淚痕,救回來以後,天天縮在牆角發呆,既不哭,也不鬧,不聲不響的。我可憐她身世,把先前她父親贈我的字畫送給她,她一見就摟在懷內,慢慢蹲下身,把臉埋進臂彎裡,開始哽咽,最後嚎啕大哭,直讓人心碎。。。。。。”

“她不過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我格外憐惜她,得了好東西總給她留一份,她便與我親厚。她慢慢好了,有個愛說愛笑的活潑性子,又伶俐,琴棋書畫皆通。又過了幾年,她年歲大了,我本就鍾情於她,便想納她為妾。我亡妻衛氏婚後無嗣,原本也親自張羅為我納了兩房妾,可不知怎的,死活不允我納蓮娘。蓮娘也不願跟我,此事拖了幾年。只是她為官奴,又能有甚體面親事可言?況,我與她也頗有情意。叔父便親自做主,將她給了我。”

“起初我將蓮娘養在外頭,家中相安無事,後因蓮娘有孕,叔父命人接她回家,我偏寵蓮娘,衛氏心生不滿,使巧計折磨於她,蓮娘起先忍著,後來向我訴苦,我便從中調停,可幾次三番的,也沒了耐性。當日蓮娘誕下德哥兒,我正任總兵,事務龐雜,不耐煩鎮日理睬內宅中事。蓮娘再同我訴苦,反遭訓斥。她似是死了心,再未提過,反用手段回擊衛氏,鬧出了亂子,兩人又爭相找我哭訴辯解,家裡烏煙瘴氣,我便愈發煩惱,常宿在外頭。後來衛氏要抱走德哥兒親自去養,不知怎的,她從假山上跌下來險些摔死,眾人都說是蓮娘推的,我吃多了酒回來,昏了頭,怒氣衝衝去質問,又要把德哥兒抱去給別人養,蓮娘只一聲不吭的瞧著我,忽流下兩行清淚說。。。。。。”

說到此處,袁紹仁說不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她說,‘我原是清清白白光明磊落的人,為了你,把自己磨磋到這樣不堪的境地,縱我算計過人,也是你們逼的,可我自問沒做過推人陷害這等下作的事,你既不信我,我便以死明志。’說完這話抽出牆上的劍就抹了脖子。”

風乍起,天上陰雲密佈,似是要下雨了,傳來滾滾雷聲。那風猶帶熱意,卻吹得他渾身涼透,隱隱的痛處從心底蔓出來,這是他頭一遭同外人提及心中隱秘之事,過了這麼久,他心裡仍疼得令人渾身打顫,他提起一口氣說得飛快,彷彿同這跟蓮娘極神似的女子把心裡這番話掏淨了,便有了救贖。

袁紹仁神色木然道:“她死了,我人也跟著走了一半。。。。。。後來我聽她貼身婢女說起往事,方知她過得多不堪,昔日是我錯待了她。。。。。。衛氏自從假山上一跌便一病不起,沒幾年也便過世了,臨死前告訴我,那天是她腳滑自己跌下來的,又說她恨我,與她有結髮情,卻無夫妻愛。我原本厭惡她,可瞧她那個模樣,形容那樣可憐,忽又可憐她。發喪出殯的時候,我看著她的靈牌,跟她說下輩子別再碰見了。”

香蘭兩手緊緊揪著帕子,只垂下頭掩飾,強忍著淚意道:“小女子感謝侯爺坦誠相告。”靜默半晌,又道:“此事天知地知,我決意不會吐露半個字。”頓了頓道,“尤其在德哥兒跟前。”

袁紹仁勉強笑了笑道:“袁某信得過姨奶奶人品。”

此時德哥兒合著兩手,飛跑過來,笑嘻嘻道:“爹爹,你看,我剛捉了只蝴蝶。”說著小心翼翼開啟小胖手,舉著給袁紹仁看。

袁紹仁摸了摸德哥兒的頭。

德哥兒又興高采烈的跑到香蘭身邊舉起小手給她看,忽吃驚道:“蘭姨,你怎麼哭了?”

香蘭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微笑道:“我哪裡哭了,是方才沙子吹來迷了眼。”

一語未了,便聽有人道:“是麼?那讓爺瞧瞧。”只見林錦樓走過來,魁梧高大的身子正橫在香蘭與袁紹仁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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