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樓正拱手抱拳左右應對,忽瞧見德哥兒端著一杯酒走過來,一板一眼道:“侄兒敬林叔一杯酒。”
林錦樓滿面含笑,伸手把酒接過來喝了,又揉了揉德哥兒的小腦袋,道:“好小子,這兩天瞧著又長高了,趕明兒個再帶你去跑馬。”
德哥兒兩眼亮晶晶的,撲上去抱住林錦樓的腿連蹦帶跳道:“真的麼?”
林錦樓在他圓滾滾的小臉兒上又掐了一把,心裡頭不由得軟綿綿的,他這個年歲,膝下也該有這麼個虎頭虎腦的孩子,香蘭倘若有了子嗣,也不必再這樣小心翼翼的。自從姜曦雲進府,香蘭便愈發謹慎了,她原就膽兒小,如今更是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事事處處示弱退讓,他鬧不清她到底在怕什麼,她是他林錦樓的愛妾,她有什麼為難不能跟他說的,就算他有意娶姜曦雲,也斷不會委屈了她。姜家那幾個心思他心裡門兒清,奔著那玉墜兒來的,倘若是香蘭技不如人也就罷了,可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動心眼子玩鷹,門兒都沒有。
此時眾人都舉杯過來敬酒,口中連聲稱要罰酒三杯。
林錦樓也不推辭,一口氣幹了三杯,眾人鬨笑叫好,簇著他入了席。雙喜見了連忙給林錦樓面前的杯子裡斟酒,吉祥趕緊布了他愛吃的菜色,放到跟前的粉白小碟兒內。林錦樓一招手,雙喜連忙低身附耳,林錦樓輕聲道:“去找書染拿府裡的牌子,派人再去請張太醫,就說上回吃了幾幅藥,肚子還沒訊息,讓他再過來診,換個方子吃吃看。”
雙喜一縮脖子,暗道:“我的爺,這都要跟姜家議親了。還惦記讓香蘭生孩子吶,也不怕真有了庶長子讓姜家姑娘膈應。”他抬起頭想跟吉祥對個眼色,心領神會一番,未料到吉祥狠狠瞪了他一眼。雙喜又一縮脖子,一陣風兒似的小跑著去了。
一時眾人又輪番給林錦樓敬酒,林錦樓亦一一回敬,客套一番下來,楚大鵬笑道:“聽說哥哥這幾日御前伴駕,在御前得了太子的青眼,真令我們兄弟羨慕了,日後哥哥有什麼好事,可別忘了咱們幾個。”
林錦樓虛指著笑道:“說這話可沒良心了,從小到大。我遇著好事兒什麼時候少過你的。”
劉小川起鬨道:“衝這話就該罰酒。”
楚大鵬笑吟吟的舉起酒盅仰脖喝下,自罰一杯。
正此時,只見陸朝宗端了杯酒走過來,對林錦樓微微笑道:“我來敬林兄一杯。”
林錦樓亦站起來,滿面春風道:“陸兄客氣了。”
兩人互相敬過酒。陸朝宗笑道:“自從林兄回了金陵,你我倒是有兩三年光景未見過了。”
林錦樓道:“本就是一家子親戚,該多走動才是。”又高聲命道:“還不快在這桌給陸爺加把椅子。”
陸朝宗自覺面上有了光輝,在林錦樓身邊坐下,他乃是皇帝親軍羽林右衛,雖區區六品,卻地位清高。日後前程無量,與林錦樓寒暄幾句,便笑道:“這幾日,賤內孃家親眷住在府上叨擾了。”
林錦樓笑道:“陸兄說這話就見外了。”
陸朝宗一面替林錦樓斟酒,一面道:“說起來,賤內常同我提起。說她五妹妹姿容秀美,舉止大方,心性又極厚道,孝順討喜,無一處不令人可敬可愛。先前她們姊妹幾個相處。難免牙齒碰嘴皮,有個拌嘴的時候,唯有五妹妹從不與人爭閒氣,臉上總是一團和氣,還常常從中勸和,有好東西也緊著兄弟姊妹們。尤其會一手好女紅,給她侄兒從頭到腳做了好幾套衣裳,林兄倘若想做個什麼,只管找她便是。”說著把自己面前的酒舉起來,又同林錦樓碰了一杯,口中同林錦樓說一回閒話,又拉回來贊姜曦雲好處。
陸朝宗說這番話何意,林錦樓心裡清楚得緊,眼下姜家住進來的皆是女眷,自然不好自賣自誇,這話從陸朝宗口中贊出來,便順理成章些。他只面上含笑,靜靜聽著,陸朝宗又頻頻敬酒,林錦樓來者不拒,一杯杯喝了。陸朝宗臉上愈發笑開了。劉小川嘴裡咕咕噥噥道:“什麼玩意兒,哈巴狗兒。”
楚大鵬在底下踢了他一腳道:“你少說兩句,沒瞧見人家敬的酒林霸王全喝了麼?”
劉小川閉了嘴,摸著鼻子悻悻然。他和陸朝宗原本交情一場,未料陸朝宗瞧不起他紈絝做派,酒宴上說他“仗著祖蔭的酒囊飯袋”。話傳到劉小川耳中,兩人自此交惡。
一時陶鴻勳來給林錦樓敬酒,林錦樓吃了酒笑道:“今兒咱們來點風雅的,我請大家夥兒品品畫兒。”言畢便有七八個小廝進來,手裡皆捧著一卷卷畫兒,分給眾人。
眾人展開一瞧,只見或山水,或花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