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金魚衚衕忠國公府裡,曹吉祥叫過自己的兒子和親隨,低聲對他們說道:“馬上收拾了,南下廣州,去求見萬循吉、杜展之他們,告訴他們,求出鎮木骨都束!聽見沒有?不得另做他想,就求出鎮木骨都束,這當口,無論北邊怎麼個章程,他們想來都會允了你的,到了那裡,等三個月,要是華夏這邊沒有音信,不要理會挖運河的許某人,想法子投入楊思敬門下!”
他是太監,這兒子曹欽是入宮之前所生,所謂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飛來,向來是不忍說上一句重話,這遭是從所沒有的嚴厲,把他兒子嚇了一大跳。不過這曹欽倒不怎麼怕他老爹,愣了一下就開口道:“父親大人,您這幾十年也是白搭了,當初掌著團營多好?偏要投到公爺門下,這回好了,當喪家犬不說,孩兒還要如同發配一樣,飄洋過海!”
話剛說完馬上被曹吉祥一巴掌扇了過去:“你懂個屁!少爺若都容不下,當今就能容得下為父和石帥?你看著吧,要是少爺沒了下場,不單是石亨,於大司馬都不得善終!哼,就是首輔、王文等人,也等著一一慘淡收場吧!”說到這裡,曹吉祥揪著自家兒子,“趕緊走!用先前為父給你備下的路引憑證,便是路上被人欺負了,也都忍著,到了廣東再說!”
曹欽再蠢,看著曹吉祥這架勢,也知道不是開玩笑的,連忙應下之後,帶著幾個貼身長隨匆匆而去。
看著自己兒子遠去的背影,曹吉祥搖頭長嘆了一聲,這時卻就聽著邊上有人說道:“曹公,這退路都安置好了,為何你不求個差使,護送先生家眷南下,也好脫身嘛。想來這時節,曹公主動請命的話,先生也不會拒絕。”
說話的,卻是劉吉。
“劉祐之,這當口別嚼舌頭了。”曹吉祥不耐煩的向對方埋怨了一句,卻是說道,“你我哪是走得了的人?”他們都是丁一的親信心腹人等,再怎麼易容化裝,這時節哪裡可能走得出京師?
聽著曹吉祥這麼說,劉吉也是苦笑道:“可憐賣主無門。”
“別來這一套,是賣主無膽,門路倒多得是。”曹吉祥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劉吉,冷笑道,“就算少爺有不忍言之事,杜展之、陳三、王世昌就不必提了,這些人只要有一個活著,能有你我的命在?便是不論彼等,單是五奶奶和淡馬錫的老阿忠,都是殺老了人的角色,嘿嘿!”
劉吉笑了笑,向曹吉祥問道:“曹公莫逞口舌之利,路不通則無門,如今先生說是要獨處靜思,曹公以為,你我當如何自處?”
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去找丁一拿主意的,但丁一不見人,誰也不見,書房門口的警衛人員,拒絕了一切人等的求見。丁一從下朝回來之後,就進了書房。作為心腹親信的曹吉祥和劉吉,是很清楚丁一根本就沒有動作,沒有派人去聯絡大明第二師那邊,也沒有集結人員準備突圍而出的計劃。
事態到了這地步,丁一居然這麼無動於衷,這就不由得他們心中不穩了。
曹吉祥看了劉吉半晌,終於開口說道:“咱家現要去求見四奶奶,劉祐之若無他計,不如同去?”
“善。”劉吉點了點頭,欣然與曹吉祥而去。
只不過,丁一書房面前的警衛,卻不是能夠擋住所有人的。
例如丁君玥,就不是他們可以擋得住的。
被勸阻的丁君玥,一把推開書房門口警戒計程車兵,怒斥道:“混賬!什麼時節還在這立規矩?”然後直衝入丁一的書房,衝著安坐在書桌後看書的丁一抱拳道,“父親,警衛團已集結完畢,南面怕是走不得,不過德勝門那邊,九成是天地會的兄弟,孩兒護您從德勝門出京!入得草原,與陳師兄會合了,再率大明第三師入關報仇雪恨!”
第十章依紅傍粉憐香玉(十八)
那個宋代黑釉瓷杯在丁一手上把玩著,翻來覆去,似乎能在這個古樸的杯子,探尋出一條可行的、通向未來的道路。直到丁君玥忍不住再次催促:“父親大人!事不宜遲,當斷則斷啊!”丁一方才抬起頭來,望向了一身黑色軍服的丁君玥。
“女大十八變啊!”丁一笑著放下手裡的杯子,對著丁君玥問道,“有沒有屬意的後生?”
丁君玥一聽真急了,要平時,哪怕她統領數千虎賁,怎麼也不過是個二十頭的少女,被丁一這麼問,勢必會羞澀的,但這時節,哪裡顧得上這些?反正被丁一收為義女之後,她是真把丁一當爹的,也不忌諱什麼了,直接躥到書桌後,雙手抱著丁一的手:“快隨孩兒走啊!這當口,狗皇帝都要害了爹爹的性命,孩兒哪還有心思想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