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見這個小女孩和杜家的女兒關係密切,心間微沉,拍了拍淑儀的背道:“洛兒若是喜歡這孩子,常招到家中去陪你也無不可。”
楊淑儀笑著搖頭:“爺,這可是杜家的女娃兒,妾身哪有這福氣讓她常陪著。”
她口中說著拒絕的話,眼裡卻露出哀傷,看向那女娃的眼睛,滿是喜愛,又聽她輕聲道:“爺,若是當年那孩子生了下來,現在是不是和她一樣大?是不是也和她一樣長的這般像妾身?”
當年楊淑儀剛進宮,還只是美人的時候,也懷過一個孩子,後來沒了,她由正八品美人升了正七品的婕妤,自此一步步獨寵後宮。
杜恆言見楊淑儀看著阿寶的眼睛像是牽了線一般,不動聲色地笑道:“夫人,今日惠風和暢,不若您和我們一道吧,我府上的女使已經在前頭小山丘上備了糕餅和杏仁奶茶。”
楊淑儀自是求之不得,一雙猶如秋水的眸子,柔柔地看著官家,不需言語,官家便明白她的訴求,今日原本就是洛兒因著清薇的事和他鬧脾氣,只得帶她出來消氣,此時自然是有求必應。
便見官家直接越過杜恆言,過去拍林承彥的背道:“我觀你頗像一位故人,不知令尊是?”
林承彥恭敬回道:“小子姓林,家父單名一個楠字。”
官家見其果真是林楠的兒子,再看杜恆言,想起當日楚王弟和張卿一個為林老相公的孫子,一個為自家的兒子,都言希望能求娶杜恆言,眼下看來,呈硯的女兒似乎看中了林老相公的孫子。
一時不由對這個小郎君產生了興趣,笑道:“不若你陪我走一程?”他可是知道張卿家的小衙內可是他兒的心腹,日後他兒繼承皇位,張憲必是趙國的肱骨之臣,高官厚祿自是少不了的,他倒要看看,林楠的小子當真比得過張卿家的小子?
林承彥並不知道官家的考量,他曾經從阿翁口中聽過這位官家,知道雖然官家現在看著平易近人,像領家長輩一般,可是,這樣的官家卻也正是朝堂上那個殺伐決斷,隱有戾氣的九五之尊。
是以林承彥並未掉以輕心,十分恭敬地道:“小子惶恐,趙爺請。”
官家見他雖年少,卻進退有度,舉止之間頗有其父當年的風姿,一時倒勾起了心中的憾意。
當年的林楠雖是文臣,卻頗有軍事謀略,做事也雷厲風行,是以他將林楠派去了益州,平定那裡的匪亂,卻不想害的一個英姿颯爽的兒郎,命送匪手,讓林老相公白髮人送黑髮人。
“秋試即在眼前,小郎君準備的如何?”
林承彥頓了一下,如實稟道:“阿翁說小子資歷甚輕,不宜過早進入朝堂,是以,小子約莫會再等三年下場。”
其實是阿翁和他商議,眼下肅王一派與官家明面上風平浪靜,然而地底下已經波濤暗湧,動亂許是在這一兩年內,他若秋試中,明年便是會試,若是再中,他便要入朝為官了。
阿翁不希望他趟這渾水。
他明白阿翁的意思,爹爹只留他一條血脈,阿翁不願意他涉險。
官家眼中不由潛了一點笑意,林老相公的心思,他怎會不懂,不過,他清理肅王府,也是為了元益清理路線,這林家小郎君小小年紀,竟也頗沉得住氣,暗歎林老相公許是又為他兒送了一位棟樑之才。
一路上楊淑儀的眼睛像是黏在了小阿寶的身上,小阿寶自來聰慧,剛才這位夫人望著她要哭,她便猜到,或許這位夫人便是她在宮中當宮女的牡丹娘,雖然不知道阿姐為何稱呼她為“夫人”,卻也仍由著這位“夫人”牽著她的手。
一行人到了小山丘上,紫依已經在地上鋪好了一塊厚實的織錦盤花布,上頭杯盤羅列,擺著馬車裡帶過來的乳餅、麥糕、乳酪、豌豆黃和盛在注碗裡尚還溫熱的杏仁奶茶。
官家看左右,皆是這般,只是吃食有些不同,有的帶著硬硬的炊餅,清茶,各種蜜餞果脯,倒是杜家的飲食更合口味一些。
後頭跟過來做隨從打扮的小黃門要試吃,被官家制止了下去,只道無妨。
眾人圍坐,小阿寶捧了一杯奶茶,喝了一口,遞了一杯給趙夫人道:“夫人,您也喝,可好喝了!”
楊淑儀眼眸亮亮地接過來,遞給官家道:“您也嘗一口。”
官家尚不曾喝過這般物什,就著楊淑儀的柔荑,喝了一口,溫熱香甜,在這四月的薰風裡,頓覺有春風化雨之感。
小阿寶見他們喝了,也不管,咕嚕咕嚕喝完了一杯,忽覺肚子脹痛,捂著肚子,額上很快便沁出汗來,抓著阿姐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