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兒願不願意見你,我不會干涉,跟我來吧。”
耶律蒙德略微一拱拳,隨著杜呈硯去了後院。
待嘉熙堂裡的女使掀起珠簾,耶律蒙德一眼便看見了著了一身鳳冠霞帔的言兒,整個人裹了一層紅色,更添嬌小鮮媚,眉宇中多了一抹亮色,此刻正坐在杜老夫人腳下的繡凳上,整個廳堂裡似乎都被印染了淡淡的紅光。
耶律蒙德瞬時心口發酸,這個女兒,過了十五年,他才知道她的存在,在她和秋容落魄無助的時候,他沒有能夠出現在她娘倆兒的身旁,在她在京中飽受冷嘲熱諷時,他甚至不能公公正正地對著世人說一句:“她是我的女兒,她是我與杜秋容的女兒!”
他知道這個孩子怨怪她,卻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她娘。
耶律蒙德一時不敢朝杜恆言走去,來的時候,他準備以父親的身份,給她送嫁,可是,此刻站在言兒的面前,他不知道她會不會怪他莽撞,怪他沒有站在她的立場為她考慮。
他甚至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他給她挑的嫁妝。
杜呈硯見剛才還意氣風發的人在見到恆言後,瞬間諾諾怯怯的,像是面對著自己命運的審判者一般,不由得別開了眼,兀自地喝起了茶。
那些陳年舊事,如今再說起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秋容已經不在了,言兒也要出嫁了,再過三四十年,這些事兒,也會隨著他們一起封在棺材板裡了。
耶律蒙德畢竟是言兒的生身爹爹,不說旁的,他也希望言兒日後能多一個助力。
杜呈硯正想著,便見耶律蒙德從懷裡拿出一個小荷包,上頭繡著金魚,只一眼,杜呈硯便看出來,那是秋容做的,她最喜歡金魚了,她說金魚又靈動又自由。他小的時候,每到春夏,就去明月鎮上的河裡給她摸金魚,養在陶瓷盆中,她有時候還會耐心地給小魚兒搭點小草或紅蓮。
雖然那些魚很快就會死掉。
這邊耶律蒙德終是上前幾步,將荷包遞給杜恆言,溫聲道:“言兒,這是,這是我給你的添妝!”
杜恆言愣了片刻,伸出蔥白般的手接了過來,摸著那上頭已經有些毛躁的邊角,像是被人撫摸了千百遍,她也識得這是小小娘繡的金魚,荷包裡頭似乎裝著一隻鐲子。
杜恆言一抬頭便看到了耶律蒙德有些討好甚至乞求的眼神,心神不由一怔。
她很快就會和慕俞離開京城,而耶律蒙德怕是不日也要回丹國,她與他,今日或許是最後一面。
廳堂內眾人便見恆言忽然起身,對著耶律蒙德跪了下來,端端正正地磕了一個頭。
這一跪,在他,或許是女兒的臨別一拜,在她,不過是為了感謝他念著小小娘的情分,舍予冰山雪蓮和千年人參救了阿寶一命。
在她即將要出嫁的日子裡,她不介意對這個苦唸了小小娘多年的男子釋放出一點善意。以前的事,她也不再為小小娘鳴不平,可是這些年養育她的畢竟是杜家,在她眼中,杜家才是她的親人,耶律蒙德大約,只是小小娘的故人吧。
耶律蒙德眼圈微紅,慌不迭地扶起杜恆言,“言兒不必如此。”他自幼長在草原上,見慣了風沙與血腥,很少起這般肝腸寸斷的細膩情緒,上一次是追著秋容來到明月鎮,這一次是沒有料到這個使他如陌路人的女兒竟會向他跪別。
趙國人自來跪天跪地,跪宗族雙親,言兒這是無聲地喊了他一聲“爹”!
杜恆言抬眸,見到耶律蒙德的表情,微微側首,抿唇道:“此日一別,望王爺珍重!”
耶律蒙德待要再言,凌媽媽過來道:“老夫人,全福太太那邊催了,小娘子可得過去了!”
這麼一嚷,嘉熙堂裡忽然便慌亂開來,杜恆言由紫依攙著回明月閣,她頭上戴了好幾斤的鳳冠,搖晃晃的直覺腿腳不穩,元氏催著去讓凌媽媽把玉如意放好,一邊又讓女使去前頭叮囑阿文和呈硯手下的那幾個將軍,千萬別過分為難慕俞,自個又不放心親自去前頭清點言兒的嫁妝。
杜恆言剛回明月閣,全福太太便將一對玉如意塞在了杜恆言的腋窩下,又讓小女使將一把銀箸遞給她看,笑吟吟地道:“小娘子,一會兒你在喜娘背上,會有別的夫人和小娘子來搶你的玉如意,玉如意被搶走後,在邁出大門的那一刻,記得將銀箸拋到身後,可別忘記了!”
杜恆言聽著外頭的鬨笑聲,這時才有些緊張,好像慕俞已經到了後院,她好像聽到了武家的郎君在吆喝著要和慕俞比劍,又聽見好像是誰在嚷著要慕俞對一副對聯。
杜恆言正伸著耳朵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