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恆言和林承彥向後張望,便見到一位帶著女使的小娘子正提著裙裾朝這邊奔過來。
杜恆言問慕俞:“你識得?”
林承彥搖頭:“不曾識得。”待二人近前,林承彥已然識得,此二女便是先前在朱雀門外縱馬的。
二人跑到近前,微微喘了氣,為首的小娘子一雙美眸看了眼杜恆言,又望向林承彥道:“那一日多虧小郎君出手相救,那日小郎君行色匆匆,未問得恩人大名,不想今日竟能再見,不知恩人可否將姓名告之?”
林承彥笑道:“不算恩人,我只不過替衙役們維護了一下街道秩序。不知二位姑娘後來在衙門裡是如何出來的,我觀二位姑娘似乎並無多受責罰?”
耶律阿沂饒是不懂中原文化,可是此時從對面小郎君淡薄的笑裡也看出,他是問她如果躲過杖刑的?所以,那日是他讓人報的官?
耶律阿沂面上頓時紅紅白白的,一想到自己還一心一意地視對方為恩人,若不是他,哥哥和阿耶怎會罰她抄寫大趙國的女書一百來遍,害得她只得每日裡躲著出來。耶律阿沂一想到竟是被這人所害,麵皮漲熱,胸口火噴噴的,猛地抽出了袖中藏著的七彩玲瓏軟鞭。
女使麥耳好生勸道:“主子,您若是再惹事,公子會重罰您的!”
耶律阿沂卻是聽不進去,揮手推開麥耳。
林承彥揚眉,將手中的兩塊畢羅遞給阿言,道:“阿言,你到邊上去,別給此等潑賴的鞭子傷著了。”
只見慕俞挑起一塊賣畢羅的嬸子搗木碳用的圓木,手拿著沒有碳黑的那一頭,迎上耶律阿沂甩過來的鞭子,不兩個回合,便將耶律阿沂的七彩玲瓏軟鞭纏住,猛一用力準備拽過來,耶律阿沂手握的有些吃力,可是還是咬牙拽著。
林承彥微微一嗤,再猛地用力朝後拽,將耶律阿沂整個人都往前拖動了兩步。
然後,在眾人始料不及的眼睛中,輕輕地,右手扔開了圓木。
眼見耶律阿沂因為慣性收不住,狠狠地朝後栽去,麥耳尚不及驚呼,猛地超前撲去,一半身子墊在了主子的下頭。
雖說東華門這一塊兒常有人打掃,但是此時二人撲起來的灰塵,還是險些迷了賣畢羅的大嬸的眼。
正鬧著,忽地有馬蹄聲過來,只聽那馬上的人轉了彎到了東華門這邊,頓時看見地上的兩人,忙勒了馬,大喝一聲:“耶律阿沂!”
“哥哥!”
“公子!”
便見那馬上的人忙縱身下馬,跑到街心,扶起了二人,“你們?”
這時,跟在那人後頭又過來兩人,一個是楚王世子趙延簡,一個是太子!
麥耳指著林承彥道:“公子,是他欺負我家主子!”、
杜恆言嗤笑了一聲:“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這裡這許多叔伯嬸子看著,小姑娘你怎好張口便不分青紅皂白,是誰喊住了我們,是誰一上來便抽出了鞭子?怎地,我們合該站著讓你家主子鞭打?”
杜恆言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們大趙國素來律法嚴明,我們秉公守法慣了,不能理解你們家的強盜邏輯。”
“你!”耶律阿沂見這小娘子句句不饒人,甩了鞭子又想再上。
“呼啦”一下,那鞭子卻是給在馬背上的趙延簡用劍挑了去,趙延簡淡道:“耶律阿沂郡主,大趙國律法上明確說明,不得在街上鬥毆,如果你有什麼問題,不如回府解決?”
耶律扎顏這時候已然覺出與妹妹衝突的這二人身份定是不同一般,他和妹妹此次來,另有要務在身,不想平白多惹了麻煩,對著林承彥拱拳道:“小妹天性頑劣,若是有得罪郎君之處,還望郎君多多海涵,我在此處替小妹向郎君致歉。”
耶律阿沂聽哥哥這般便妥協了,猶氣不過道:“哥哥,是他報的官,是他讓衙役來抓我的!”
林承彥笑道:“我大趙國子民如有在鬧市縱馬,自是交由官府處理,不知道姑娘有何異議?”當日他便看出這主僕兩不是趙國人,既不是趙國人,卻膽敢光天化日在京都這般肆意妄為,丹國明明言車馬尚未到京都,其主僕卻是喬裝進了京都,不知居心何在?
他當然得通報官衙讓官差來抓,難道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外國奸細在大趙國為虎作倀?
耶律阿沂話一出口,耶律扎顏便驀地喝了一聲:“阿沂,休得無禮!”
太子挑眉,一個躍身下了馬,不忘理了理垂之腰旁的天下樂暈錦綬和玉佩,對林承彥道:“慕俞多日不見,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