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萱兒一去王府四五日都沒有回府,府中的女使、僕婦開始三三兩兩地說起了閒話。
“你說少夫人哪一日才會回來?”問的是嘉熙堂管花草的閆婆子,她的兒子娶了元氏身邊的凌媽媽的女兒,是以在嘉熙堂中一向什麼都敢說。
另一個壓低了聲音,道:“我看回來自是會回來的,京城裡頭,誰不知道少夫人對將軍的情意,只是這回將軍實是傷了少夫人的心,少夫人可是肅王府的郡主,被王爺和王妃捧在手心裡的明珠,苦守空房多年,將軍一回來便帶回來一個庶女,嘖嘖嘖!”
杜恆言躺在假山頂上,一片荷葉蓋著臉,七月的太陽熱辣辣的,這時候,她好像才覺得她是活物一般。
“哎,我聽凌媽媽的意思,這新來的小娘子,似乎不是庶女!”說到這裡,閆婆子左右看了看,低了音道:“是杜家當年童養媳的女兒,按順序,這才是原配嫡女!那小娘子比咱府上的小娘子還大上幾月呢!”
另一個婆子被唬的張大了嘴:“嚯嚯,好傢伙,還有這麼一出?”
閆婆子見對方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微微猶疑了一下,乾脆放出了大招道:“你別不信,這小娘子全身素服,你知道為甚,她娘新喪!”
在對方驀然捂住的嘴,放大的瞳孔裡,閆婆子還是心虛地道:“可別傳出去,這家可是少夫人當著的!”
那婆子木楞地點頭,已經被這爆炸性的資訊炸得回不了神,半天心裡嘀咕了一句:“大戶人家就是陰私事兒多!”
正說到這裡,凌媽媽忽地帶著新採買回來的小丫鬟紫依、紫雲過來,問道:“可曾見過言小娘子?”
閆婆子擼著沾了草葉的袖子,笑道:“我們一直在這剪枝子,一隻小貓都沒看見,可是言小娘子不見了?”
凌媽媽點頭,皺眉道:“嗯,老夫人急的在哭呢,你們也先放下手中的活,趕緊找找!”
假山上德杜恆言一陣頭暈目眩,努力想應一聲,竟發不出來聲音,難道,心裡忽地自嘲,難道她要成為卞京城第一個曬太陽曬死的小娘子?
杜恆言醒來的時候,元氏倚在床邊,見她醒來,雙手合十,口中一直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餵了杜恆言喝了些水,才抹了淚道:“言兒,林老相公說你聰慧不似尋常小娘子,容兒病了的時候,你一直照顧在跟前,今日,阿婆也不將你當稚兒看待,與你說兩句剖心的話,你娘雖不是我親生的女兒,可她在我跟前長大,與親生的也無異,我既是將你從明月鎮上帶回京城,一定會給你一個家,你娘兩為我杜家平白無故受了那許多冤屈,我一定會加倍償還於你,你便是我杜家和婉詞一般無二的小娘子,你可明白?”
阿言看著元氏,她其實並不欠她和她孃的,阿言舉手環住了元氏的脖子,將臉貼在元氏佈滿淚痕的臉上,輕聲道:“阿言明白,阿言長大後一定會孝順阿婆!”
“孩子啊,你嚇死阿婆了!”元氏摟著這孩子,哭得又一次哽咽。
杜太初站在房門口,看著這一幕,輕輕吁了口氣,這麼一塊璞玉,他晚年除了養鳥,還可以教娃娃。
趙萱兒帶著女兒在盂蘭節前夕回了府。盂蘭節要祭祖,趙萱兒不準備和杜呈硯和離,自是要回來準備祭祀,否則便是婦德有缺。
杜太初在嘉熙堂的小佛堂裡,給杜秋容專門設定了一個牌位,讓杜恆言祭拜。一早,杜太初便帶著阿言去街上買轉明菜花,花油餅,杜呈硯這一日去了道者院為陣亡的軍士們上墳。
杜太初聽著阿言背完了兩首唐詩,摸著鬍鬚道:“今個你要跟著阿婆給你娘唸經文,就到這裡吧!”
杜恆言收了書放進書袋,問阿翁道:“阿翁,慕俞可有信寄過來?”
杜家老爺手一抖,咳了一聲道:“阿言不提,阿翁倒忘記了,阿言等等,阿翁去拿!”心裡不由暗罵,林老頭倒是教的好孫兒,這般小就賴上他家孫女了。
杜恆言對著阿翁微微一吐舌頭,他知道阿翁這是故意扣下了她和慕俞的信。
門外的杜婉詞看著杜恆言對阿翁作鬼臉,微微失了神,即便這個女孩兒來路不明,可是阿翁和阿婆卻將她捧在心口,她由孃親請來的女先生教,杜恆言跟著阿翁學。
孃親說阿翁不過是鄉野的鄉紳,比不得朱先生出生世家,又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可是幼兒啟蒙,哪用的著才女來教呢!
杜婉詞失神的當兒,揣著信從裡間出來的杜家阿翁,正看到另一個孫女一眨不眨地看著阿言,笑道:“婉婉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