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皇后在這個時候將這件事抖出來,不外乎是想挑撥俞雲雙與季太妃之間早就支離破碎的關係。
手指落在玫瑰椅光滑的椅背上,俞雲雙側了側頭,耳邊是竇皇后不遺餘力地勸說:“當年竇氏確實對不起長公主,那是因為竇氏與長公主站在對立面上,一切皆為身不由己。然而季氏卻不一樣,長公主在後宮中為季太妃擋過的暗箭,明眼人都能數得出來,季太妃卻能狠下心轉過身來就插長公主一刀。長公主與她情同母女之時,她尚且可以如此,如今她有了今上做倚靠,若是再坐上皇太后的位置,往後只會更加肆無忌憚……”
俞雲雙抬起手來,止住了她的話,直截了當道:“所以你能許本宮什麼?”
竇皇后一怔。
那便是動動嘴皮子,空手套白狼了。俞雲雙心裡頭好笑,面上卻做得滴水不漏:“你即將為人母,不應當再如此天真下去。恨麼,向來來得膚淺,以它來做動力,哪天恨消了,便什麼都不剩了。更何況本宮恨不恨季家,與幫不幫你竇家其實是兩回事。這朝堂上的事看起來複雜,其實歸根結底就是一個利字,只要有利,誰都愛往一起湊。”
俞雲雙說到此處一頓,一雙鳳眸睇向竇皇后,眸光攝人心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本宮便直說了罷,你既要與本宮為盟,能許本宮什麼利?”
“我……”竇皇后被俞雲雙看得腦中一片空白,晃了晃腦袋努力去想,卻怎麼都想不出俞雲雙這樣的人,自己能給她什麼,她又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
玉蔥一般的手緊緊握著茶盞,指尖隱隱發了白,竇皇后遲疑道:“我身後有竇家,還有腹中的皇兒,若是長公主以後有什麼難處……”
俞雲雙卻揮手打斷了她的話:“本宮當你有多大的籌碼,原來不過如此。”她一面說著,一面從玫瑰椅中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她,“你做這些,不外乎是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想在後宮之中過得更安穩些,這些在本宮看來都沒有什麼錯。不過你的條件對本宮沒有誘惑力,本宮幫不了你。”
竇皇后抿了抿唇,急道:“那長公主要什麼?”
“本宮要竇家對本宮唯命是從。”俞雲雙道。
竇皇后斬釘截鐵拒絕道:“不可能!我只想請長公主出面阻止季太妃,長公主卻想吞了我整個竇家,胃口也太大了些!”
“是麼?”俞雲雙哂笑,“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好好照顧腹中的龍嗣罷。”
言畢,俞雲雙向著竇皇后微微一頷首,轉身就往殿門的方向走。
竇皇后的眼眸驀地瞪大,似是沒想到俞雲雙能走得這麼幹脆。眼見著俞雲雙穿過了落地罩,即將跨了門檻出去,竇皇后起身追了兩步,開口喚住了她,做最後的努力道:“我曾聽過一個傳聞,長公主原本稱季太妃為母妃的,但是在今上即位之後,長公主便再沒有這麼叫過季太妃了。對於這個傳聞我原本是不信的,但是方才與長公主談話的時候,聽到長公主對季太妃的稱呼,才知道這個傳聞是真的。”
見俞雲雙的腳步頓住了,竇皇后心中一喜,繼續說道:“長公主方才說恨這個字太過膚淺,但是對於季太妃的背叛,長公主真的不恨麼?”
俞雲雙只側過半邊面容來,側顏的弧線秀麗,神色都是倨傲的:“你不覺得恨是一件浪費精力的事情麼?在我看來,敵人只分兩種,一種是能踩在腳下的,另一種是還沒踩在腳下的。那人既然對不住你,努力去想辦法讓他後悔才是正途,若是你費盡心力,都無法戰勝那人,再去恨也不遲。”
俞雲雙能清楚地聽到身後竇皇后的呼吸有變,知道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便刻意放緩了語速繼續道:“我開出的條件你要記牢,到什麼時候下定決心了再來找我,依舊作數。”
言畢,俞雲雙也不再看她,轉身出了中宮。
外間的日頭已然開始西斜,暖暖的陽光打在硃紅宮牆上,似是將上面的血色都融化掉了不少。
俞雲雙眯著眼一望天色,便知道自己在宮中耽誤了不少時間。
今日她出府的時候,與卓印清相約在隱閣相見,這個時候已然不早,也不知他是不是等急了。
出了宮門,俞雲雙一路沒有耽擱,從隱閣的後門而入,由屈易領著繞過翠竹林,便見卓印清一襲月白錦衣坐在不遠處的白玉石桌前,似是在與人下棋。
他的對面坐著一個青衫人,因著手中不停呼扇著蒲扇,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從姿態上,俞雲雙能猜出他是楚老先生。
這兩人身邊還坐著兩個七八歲的孩童看熱鬧,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