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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安樂的話像是一記悶棍,徑直就打在正元帝頭上。

難道他真的是個失敗的父親?他費盡心思,對太子嚴厲苛刻,就是不想讓太子走上彎路。

可這一切落在子女眼裡,他卻連父親都不配做了……

中宮所出的一兒一女,那可是正元帝從小放在心尖上寵的,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子……

難道他把太子關禁閉,真的做錯了嗎?難道太子走到今日,就是他教導不好的緣故嗎?

正元帝頭一次產生了自我懷疑。

這時李勤捧了一盞熱茶遞過來,低聲道,“父皇對太子一片苦心,安樂妹妹如今是關心則亂,以後等太子走上正軌,安樂妹妹會知道您的苦心的。”

李勤是真這麼想的。

好與壞需要對比才能看出來,父皇對太子,與對其他庶出皇子的態度差距非常大,太子從小受到的就是最好的教育,東宮裡都是最好的太傅,就連黃河水災這麼大的事情,也只是關了太子禁閉,若是換了其他皇子犯同樣的錯,恐怕父皇都能把親王帽子給摘下來。

正元帝聽到李勤的話,心裡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他是太子的父親,他難道跟自己的兒子有仇,非要關兒子禁閉,故意坑害太子?所有人都怪他狠心,怎麼就沒人理解他的一番苦心呢。

幸好老七理解啊。

*

安樂公主一路跑出了宮,衝到馬車上,當時就痛哭了一場。

為什麼父皇和太子哥哥,父皇和自己的關係會變成今天這樣子?以前他們一家人從沒有吵過嘴。

她真的很害怕,怕這種情況會一直延續下去,直到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親情牽絆。

她這些天一直在做噩夢,夢到史書上記載的那些廢太子故事。不同的故事,卻都長了一張相同的面孔——都是太子哥哥的臉。

皇帝逼殺太子,太子造反皇帝……那些史書中的事情,彷彿不久就會發生在她面前。所以她才拼命去求父皇放太子出來,以此證明自己是過度擔憂了。

父皇和太子哥哥,會為了龍椅走上自相殘殺的一天嗎?

安樂不敢去想,她第一次從花團錦簇的高牆裡探出頭去,一個新的世界——殘酷的,但是真實的——在她面前顯露出來。

她到了成長的時候。

人生二字最是殘酷,它將天真變做老成,將爛漫變做世故,將無憂無慮變得勾心鬥角。

安樂公主漫長的童年,在這一天猝然結束了。

安樂終於止住了哭,下定了自己的決心。這時馬車外侍女道,“公主,駙馬爺來找您了。”

安樂掀開簾子,看到楊方正急匆匆從丹鳳門裡走出來,一路疾跑過來,他臉上神情十分焦急。

安樂知道,楊家不想和太子哥哥扯上關係,自從太子哥哥被關禁閉後,楊家就沒有替太子求過情。

她冷眼看著楊方,然後轉過頭去,冷聲吩咐道,“去崔家。”

能幫,也願意幫太子哥哥的,是崔進之。

安樂公主的車馬驟然啟動,匆匆趕來的楊方被撲了滿頭滿臉的灰,只能怔怔地看著馬車決然離開。

*

崔國公府位於懷寧坊,佔了整整一條文德巷。黑色大門緊閉,透出一股熱鬧過後的荒蕪。偌大文德巷,路上一絲聲音都聽不到,安樂的車馬聲就顯得格外明顯。

可昔年,崔國公府外頭明明是長安城最熱鬧的地方,絡繹不絕來拜訪的官員,門庭若市,車馬陣陣,日夜不停。

門口那一片駐馬停車地,如今寂寂地生起了荒草,潑潑灑灑地長成一片。

安樂公主被迎進了崔國公府,經過方正但沒有人氣的院子,進了黑瓦紅柱的正堂裡。

暮氣沉沉——這是安樂對這府邸的第一印象。

整個崔國公府就就像是一頭將死的猛獸,身軀寬大,依稀可以想見當年是多麼微風凜凜;可皮肉慢慢萎縮,身軀漸漸佝僂,猛獸也有動不了等死的一天。

安樂等了片刻,崔進之才匆匆趕來。他方才正在習武場練劍,一身黑色勁裝,進了正堂,行禮後直接就問:“公主來此有事?”

黑衣趁得他膚色愈發地白,可他目光卻比從前更幽深,透出一種冷厲的氣質。

他好像已經跟這座寂寞宅邸融為了一體,身上是一種不甘死去而拼命掙扎的猙獰。

在安樂的印象裡,崔進之一直都是玉樹般皎然的模樣,因此她一時都愣住了,崔進之皺了皺眉,安樂這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