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孝剛就是看金鯉看出了神。
李述忽然就從水池裡移開目光; 認真地看著沈孝; 非常嚴肅道,“這個魚不能釣。”
金鯉是貢品,非常非常金貴; 沈孝可別手癢癢去釣魚。李述至今還記得,他在她府上接二連三釣魚的事情。
沈孝:……???
這個道理需要她講?他又不是釣魚狂魔!
算來二人自從十月初在千福寺見過後,這近一個月都沒有見過面。主要是沈孝最近很忙,忙著審查黃河沿岸那些貪腐的官員。
沈孝無意識地捻了捻掌心; 低眼含笑,看著面前的李述。
她今日盛裝,烏髮盤成高髻; 簪著一整套紅瑪瑙頭面。長眉用黛筆畫過,唇也勾上紅色; 一雙眉眼格外鮮明。
李述因身體偏瘦,相貌偏冷; 跟大鄴流行的珠圓玉潤這一款不符合,因此從沒有人將她往美人這個詞上靠。
但她盛裝之後,濃眉紅唇; 整個人其實非常冷豔,動人心魄。
她說話時,耳畔鮮紅欲滴的瑪瑙墜子就一晃一晃的,趁著她格外白皙的膚色,就有一種將人魂都勾走的美色。
沈孝覺得目光都不能從她臉上挪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那本《輿地記》很好看。”
李述送他許多冊絕版書,裡頭就有講山川形勢的《輿地記》,那書將全國各地山水形勢都事無鉅細地記錄下來,是非常珍貴的書籍。
當然,《輿地記》是很好看,但她的小紅花其實更好看。
李述就笑了笑,她猜沈孝會喜歡那冊書,所以才送的。
沈孝既然懂黃河治理,想來對山川形勢什麼的都比較感興趣,幸得她藏書頗多,專門挑了這類書籍送他。
沈孝內心就想,她生辰可快到了,她都送了自己一套絕版的書,自己該送些什麼才能合她的心意呢?
愁人。
一旁的金城杵在那兒,那麼個大活人,但李述和沈孝的目光愣是沒往她身上放,彷彿她不存在一樣。
金城看著李述和沈孝,他們倆距離並不算特別親近,保持在一種客氣的範圍內,可即便如此,二人卻不顯疏離,甚至更加親近。
彷彿二人之間有某種特殊的氛圍,將他們倆圍繞起來,別人都插不進去。
金城忽然就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她咬了咬唇,走近李述,一臉擔憂的模樣,“平陽姐姐,安樂姐姐氣沖沖地跑走了,會不會出事啊?要不我去找找她吧,我怕下人勸不住她。”
李述聽了就一嘆。
安樂那個臭脾氣,真是一刻不讓人放心,一會兒沒人盯著她就能鬧出事來。
她對金城道,“我去找她,你就別去了。”
好歹安樂若真發起火來,李述有本事壓下她。若是金城去了,那只是多了一受氣包。
李述不多耽誤,急匆匆就往安樂剛跑走的方向走去,侍女連忙跟上,轉眼間這水池上就走光了人。
沈孝一直目送李述遠去,直到她那身華服消失在迴廊後,他才慢慢收回目光來。身上才透出一點沒藏住的失望氣息。
這才見面說了幾句話呀,她就走了。
沈孝內心正不捨,忽聽身旁金城公主細聲細氣地問,“沈大人跟平陽姐姐好像很熟呢?”
嗯,當然熟了。他還單方面拉過她的手腕呢。
沈孝對著金城,神色是客氣又疏離的模樣,違心撒謊,“臣跟公主並不熟,只是偶爾見過幾面。”
*
御花園西北角有一座賞景用的二層小樓,李勤一邊攙著正元帝往那邊走,一邊彙報自己治理黃河的事情。
十月初李勤剛接了黃河差事,第二日就去了黃河畔,風餐露宿,不辭辛苦盯著下頭的人幹活,日夜都不敢閤眼,好歹如今勉強穩住了黃河災情。
為了趕上正元帝的壽辰,他昨夜才從黃河畔趕回長安城,奔波過後,他今日的氣色顯得很疲憊,但反而更有種歷經大事後的沉穩。
李勤道,“父皇,黃河水患已基本控制住了。這一個月以來,兒臣命工部和兵部日夜加固河堤,沒有讓黃河徹底氾濫。但即便如此,也有三處堤壩沒撐住決堤了,兒臣只能將沿岸百姓疏散開來,幸好沒出人命大事。”
這也是難免的,只有三處決堤已經算是治水及時了,若是放任不管,怕是整個河南道都能叫水給淹了。
正元帝點了點頭,剛說了一句“做得不錯”,迎面就吹來了一陣十月底的涼風,皇上當時就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