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五章
在過去的七年裡,大多時候都是葉鳳歌將傅凜惹得跟炸毛貓兒似的,可近來兩人之間卻彷彿打了個顛倒。
又羞又惱的嬌嗔餘音悠悠散去後,見傅凜只是噙笑望著自己,葉鳳歌尷尬了。
“我……”不知該如何解釋方才的失態,她面紅耳赤地囁嚅片刻後,索性自暴自棄地落荒而逃,躲回屏風後頭去了。
傅凜並未攔她,只是強忍著捧腹大笑的衝動,疏疏懶懶靠回椅背,轉頭看著窗縫外越下越大的雪,心情愉悅至極。
在他的記憶中,以往葉鳳歌雖也時常與他嬉笑打鬧,卻更像大人帶小孩兒玩,任何時候都不會忘記事事以他為先,似乎生怕一個疏忽沒將他照顧好。
在他面前,她似乎總是有一種“大姐姐”的自覺責任,從一開始就儘量在約束、規整自己的言行,大約是不想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
隨著年歲的增長,在他心中暗暗滋生出自己也不太懂的情愫後,她的這種“大姐姐”自覺就猶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始終將他擋在不遠不近的位置。
這時常讓他慪得想吐血,卻又無計可施。
他很喜歡那種被她看在眼裡、放在心上的感覺,卻絕不希望是出自“大人照看小孩兒”的責任。
他想過許多將她綁死在身邊的手段,最終卻還是屈從於自己心中貪婪的渴望,忍下躁動急切,等著她一點點從那道“大姐姐”的屏障後走出來。
好在,他的耐心得到了回應,近來的葉鳳歌是大大不同了。
像是拋開了某種桎梏與包袱,終於站在與他相等的位置上,真正將他當做同齡人在看待,嬉笑怒罵、行止由心,不再時時處處需她照拂保護的弱小病孩兒。
對於她方才跳炸炸像被扔到熱鐵鍋裡的爆豆子,跳腳罵人,傅凜不但不以為忤,反而樂意之至。
他知道,她的心性原本是有些散漫的,偶爾不經意間還會流露出一些些粗放卻生動的市井之氣,以往在他面前卻總是剋制著。
他就是想將她壓制多年的毛糙糙小脾氣都慣回來,讓她在他面前可以恣意舒展、行止由心。
“鳳歌,”傅凜以肘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托腮轉頭,揚聲對屏風那邊輕笑,“雪下得正好,若你不忙了,一起出去走走吧?”
畢竟是今冬的第一場雪,雖先前還雪片紛紛揚揚如鵝毛,轉眼就弱了氣勢,此刻已細細碎碎像指縫間漏下的白糖,正合與心愛的人一道並肩漫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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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回屏風後的葉鳳歌原本在收拾桌上的東西,聽到傅凜的話後不由地怔了怔。
這傢伙最近的心情似乎好得不像話,以往動不動將就自己關在房裡的人,如今竟都有雅緻邀她“踏雪賞景”了。
葉鳳歌綻出笑來,將畫紙和書冊手稿收成一摞抱在懷中,走出屏風站定後,才道:“好啊。”
傅凜眉梢上掛起了飛揚的笑意,隨意將桌上那些零碎的小東西攏進一個無蓋的木盒中,站起身走向臨窗的臥榻,去取那件墨黑色的狐裘。
葉鳳歌望著傅凜的背影,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又歪頭瞧了瞧書桌上的藥茶,心中湧起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滋味。
從臨川回來後,她忙著琢磨重畫人像畫片兒的事,雖許多時候都與傅凜一同待在這間書房內,可事實上很多時候都沒閒工夫搭理他。
這樣的情形若放在以往,傅凜早就因為被冷落忽視而開始作妖了。
這回卻一點么蛾子都沒出,最多隻是每日時不時在口頭上鬧她兩句,但只要她一回到屏風後,他就半點也不擾她,即便是他自己無事可忙,也只在這頭看書或擺弄那盒子奇怪的小零件,安安靜靜的。
待傅凜將狐裘攏在身上繫好後,葉鳳歌推門走在了前頭。
傅凜跟上來,朝她伸出手:“東西給我,我替你拿著。”
“哦,”葉鳳歌將書冊和畫稿遞給他,勉強笑笑,“對了,我看你這幾日總擺弄那堆小零件,是在忙什麼?”
“不忙,只是在琢磨沅城那頭的事情,等裴瀝文的訊息回來了才會安排下一步……”
傅凜頓了頓,若無其事地目視前方,耳尖卻不爭氣地泛起了紅,“想說你自己在書房怕要嫌悶,就順道陪著你。對,只是順道。”
他不想讓葉鳳歌誤會,又以為他還是從前那個長不大的黏人小鬼——
可沒法子,鬼知道為什麼長大了的傅五爺還是忍不住想黏著她。
哪怕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