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宇文黃中的希翼目光,王衝差點就將“小子尚未婚配”這話說出口,可心神一個激靈,一個個少女的身影驟然浮現,正盈盈翹盼著他。
苦命的香蓮和玉蓮,李銀月和羅蠶娘,對了,還有一個俏麗身影掩在一層輕紗後,小舞娘……
這個身影本因潘巧巧和父親出事而漸漸模糊,他忙於為父親脫罪,為小舞娘贖身的事也只能丟在一邊。而後南下瀘州,更無心思,也沒了能力顧及此事。當日海棠渡啟程,沒見小舞娘現身,王衝覺得,不是梁月繡說通了小舞娘,就是小舞娘有了其他想法,總之,原本會相交的命運之軌,就這麼滑開了。
香蓮玉蓮連帶蠶娘,他都自覺虧欠太多,銀月也與他日久生情,不願捨棄。而小舞娘,就像是自己初來這個時代的心性,隨著時日推移,漸漸已埋進心底深處。
想及小舞娘,王衝就生出一股失落感,而他絕不想這種感覺延及其他四個少女,擴作痛惜,即便因此丟掉了作宇文家女婿的機會。
諸般念頭就在一瞬間閃過,王衝道:“小子尚未婚配……”
宇文黃中剛綻起笑容,卻聽王衝再道:“但不敢欺瞞五丈,已定了四位妾室。”
笑容很明顯地僵在宇文黃中臉上。宇文柏的兩個弟弟陪席,聽到這話。嗆的嗆,咳的咳。屏風後面還響起了一聲怒哼,那該是在偷聽的宇文氏。
“守正啊守正……你、你還這般年少……”
宇文黃中很辛苦地接著話,卻實在找不到什麼話說。
家宴的氣氛頓時沒了,雙方都很艱辛地維持著,宴後的一番客套也冷清了不少。待王衝離開,宇文黃中才長出了一口氣。
宇文氏態度很堅決:“未成親先納妾,還一下四個!絕不能把二十一娘交給這樣的人!”
宇文黃中無奈地點頭:“娘子說的是,只是……可惜了。”
宇文家雖以名門世家自居,也並非刻意拘束禮教的道學門第。孀居人改嫁和少年納妾這些事並非不容。王衝這年紀納妾,也是世風常情。如果只是一個甚至兩個,宇文黃中都還能勉強接受,卻沒想王衝嘴巴一張,竟然蹦出來四個!
人無完人啊,宇文黃中只能這麼慨嘆。
宇文氏道:“再可惜也不能讓二十一娘苦一輩子!你是不是還讓他上廣都家門?這可不行!”
宇文黃中搖頭道:“作不成女婿,也不能斷了關係,此子定有大出息的,這一點我絕沒看錯。”
他再重重嘆氣:“可惜……可惜啊。”
宇文府外。扮作小廝的李銀月迎上王衝,眯眼笑著,給他套上禦寒的斗篷。少女心結已解,如出籠的喜鵲。一邊忙活一邊嘰嘰喳喳地說著她和王世義在附近小店嘗的汴梁小吃。
王衝原本也在嘆著失去了一個好機會,但此時見少女笑顏,心中那點遺憾頓時消散。
回到驛館。三個人已等了好一陣,吳近吳匡父子還有王倫。
見吳近提著包袱。揹著他那張兩石強弓,一副遠行裝扮。王衝點頭,有舍才有得,看來不止自己,吳近父子也明白這個道理,作出了選擇。
再看正巴巴望著他,等候吩咐的王倫,王衝道:“今日我就要回瀘州,你若真願跟著我,這就上路吧。”
王倫愣住,一旁王世義暗笑,二郎真夠損的,拒人還用上這麼一招,看王倫那青白交加的臉色,自是絕想不到,王衝竟會給他這麼一個選擇。吳近吳匡父子對視一眼,心說王按勾用人果然狠,要跟著辦事?可以,說走就走!
好一陣後,王倫才緩過氣來,就見他咬牙握拳,躬身一拜。
眾人正等著他說一通場面話就遁走,卻聽他道:“敢不從命!”
這也是個狠角色……
王衝一怔,然後笑了,心志這麼堅定,未嘗不值得期待。
惠民河碼頭,挑夫正將行李一擔擔挑上船。
吳近不厭其煩地交代著兒子:“照顧好你娘和小妹,衙門裡的事也要盡心,逢人便說清楚自己是為王按勾辦事,宇文舍人那邊逢年過節,也得替按勾盡足禮數。按勾留給你的錢,膽敢亂花,看我回來不拆了你的骨頭!”
見吳匡眼眶泛紅地不迭應著,再說下去,恐怕自己也要哽咽了,吳近便住了嘴,回望碼頭後的繁華街巷,長長嘆道:“真捨不得啊……”
吳近上了船,之後是王倫,王倫緊了緊肩上的包袱,王衝給了他一個半時辰,只來得及回家中打了個招呼,胡亂收拾了些行李。此時即將上船,他才從如夢般的怔忪中稍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