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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要變,他的膝蓋總會這樣痛。他轉頭望望西北的天空,低聲自語:“看來,又要變天了……”

白衣劍客的手開始顫抖,他覺得自己已經站立了一萬年了。猶如挽著一張拉到全滿的強弓,兩個人幾乎都已無法堅持,但誰也不願先罷手退卻,退卻便等於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兩個人的決鬥已經是一觸即發。

老樹下茶客走了幾個,又添了幾個。老林頭的生意一向不好不壞。他們只是一群普通人,為了生活奔波終日,難得借了這有雪的天氣停下來喘口氣,放鬆一下疲憊的肩膀。沒人會想到一場驚心動魄的對決將在身邊發生。人的生命往往如此脆弱,厄運總在最不經意的時刻裡來臨,防不勝防。

窗前的人已經隱沒。“再來一場雪,這紅梅不知又要飄落多少呢?”那白衣的少年劍客心底裡突然飄過這樣一個感嘆,因為此刻又有一朵豔紅的落花正緩緩自他視線裡滑過。他決定待那朵落花接觸雪地的那一剎那,他出劍。出劍後會發生的變化以及最終結果根本就非他可以掌握,但他別無選擇——別無選擇就乾脆不去選擇。

幸好有一個人突然出現了,邁著輕輕鬆鬆的步子一下便踏入了對峙著的兩人中間。這是一個英氣勃勃的女孩子,滿頭青絲籠罩在一頂淡青色的風帽下面。微微有些黧黑的面龐,眉很重也很利,像最好的畫師用最濃的筆墨連綴而成又用最輕巧的雕刻手法修飾過一般。她的眼睛很亮,像京師冬夜裡的星星,顯得冷靜而沉穩。她的身上披了一件墨綠色的披風,遮住裡面緊束的利落勁裝。她站在白衣少年跟黑衣漢子的中間,卻不看他們任何人一眼,只向老林頭打了個招呼:“林伯,請給我沏一碗水仙茶。”

老林頭看到了這個勁裝抖擻、眉如刀削的女孩子,懸著的心突然放下。他馬上提高了聲音笑著招呼她:“黛綠姑娘請坐,茶馬上就來——”

武林中暗器最出名的門派當屬蜀中唐門,但唐門老祖宗卻在教訓門下後輩的時候說:“出去闖蕩江湖的時候,凡事要多動動腦子,不要把尾巴都翹到天上去。若論暗器的功夫,你們比京師裡那個叫黛綠的女孩子還差得遠呢……”

只是,無論人家怎麼讚揚傳誦、怎麼阿諛奉承,黛綠還是那個沉穩果敢的捕快。天子御封的“紅顏四大名捕”中,黛綠沉穩、嫣紅孤傲、新月堅忍、冶豔嬌媚,只是,諸葛先生對她們四個中傾注心血最多、期望也最高的卻是黛綠。“做一個好的捕快不但要武功高、智謀廣,懂得隨機應變,更重要的是要穩!謀定而後動,每次行動之前都要有通盤考慮。捕快不是殺手,有些事情一旦決定便很難再中途停止或者更改。所以,沉穩是成為一個好捕快的條件之一,而且應該排在武功跟智謀之前……”

黛綠在那黑衣漢子對面坐下。因了她的出現,那相持不下的局面驟然瓦解。黑衣漢子低著頭,他額上的汗很多,十分狼狽。“茶冷了——沒有人喜歡喝冷茶。”黛綠淡淡地說,那個黑衣漢子的頭更低,恨不得把頭鑽到那個小小的茶杯裡去。

“水仙來嘍——”老林頭喊了聲,手裡託著一個茶盤走了過來,滿臉都是開心的笑。黛綠是他茶鋪的常客,黛綠不喜歡龍井、雨前,也不愛觀音、毛尖,單單喜歡上了這種味道極輕極淡的水仙茶。

“這種茶能讓我想起很多往事……”她跟諸葛先生這麼說過。“往事?”諸葛先生知道黛綠的心。這一句“往事”裡包含著太多太多傷痛的回憶,是自殺的雷損?是絕筆的秀秀?京師裡值得回憶的太多,但往往記得最真切、最不能忘懷的只有傷痛,一想到便會心碎的傷痛。

“謝謝林伯!”黛綠提起翠綠色的茶壺,輕輕向一個同樣翠綠色的茶杯裡斟了一碗茶。立刻有一種淡淡的清香撲進她的鼻,像初冬窗前的第一縷水仙花香,淡卻純粹。

“這是今冬京師裡最好的水仙茶。你為什麼不把那杯冷茶倒掉,重新嚐嚐這一種?”黛綠仍舊不去看那黑衣漢子,徑自端起杯子啜飲了一小口。

黛綠面前的桌子突然開始輕輕地顫抖。那是因為黑衣漢子的全身都在抖動。現在,他的手已握在腰間的彎刀上,只是用力地握著,卻不敢拔刀。他臉上的汗已經流乾,乾瘦而頎長的身軀彎得像一隻煮熟了的大蝦。

黛綠並未去看這個黑衣漢子,自始至終都沒有。她只是在看著自己右腕上纏著的一方手帕,藍色的底襯,用大紅色的絲線繡著兩隻孤傲的飛鷹。鷹翼飛揚,繡法傳神。她看著這兩隻飛揚的鷹,心底裡想起的是當年秀秀跟雷損的一段悲悽的戀情。“她和他,在天上過得好嗎?”關於愛情,黛綠從未嘗試過。也許,她還沒有遇見今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