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其他皇子也很心儀這姑娘,紫禁城裡這會子是亂了套了。說到這這兒的時候,我覺著完顏亮很像一位對皇家生活充滿了揣測的世俗百姓,一副看好戲的神態語調。
我對此頗不以為然,完顏亮說的是良家姑娘嗎?怎麼聽著跟蘇妲己似的。十三弟性情爽直,他去問皇上要喜歡的姑娘,這個我還信。若說假正經的四爺,最看重自己的氣度、名聲,就算他失心瘋又犯了,也不可能去到皇上面前鬧,這要是真的,那景兒才算是百年難遇呢,我要挨旁邊兒,估計能樂出聲來。
還有那個和十三弟自小一塊唸書、習武的十四爺,他不是已經先娶了會繡手絹兒的側福晉了嗎?這會兒又跑去攪合什麼,給他愛慕的十三哥添堵。
但完顏亮卻是言之鑿鑿,十三阿哥的婚期定在明年正月,幾位皇子雖為那姑娘爭個天翻地覆。皇上念及還是十三阿哥先來求的,便還是指給他了,但皇上生氣他們這樣胡鬧,所以那位姑娘只做了個側福晉,說將來要給十三爺娶個更具德行的嫡福晉。流言雖是演繹的成分居多,可十三弟要大婚是肯定的,因為叔父正惦記著要送上什麼大禮來祝賀。
今年的年夜飯,是我在餘杭過的最後一個團圓夜,過了正月十五,便要啟程去京城了。守歲的晚上,完顏亮帶我和江澈然去後院放煙花,五彩的煙花在夜空盛放,絢麗得讓人睜不開眼,可轉瞬就化作一陣青煙而去。祖母說,人這輩子如煙花一般,耐得住寂寞,才守得住繁華。
旁邊的七姥姥卻打岔說,小瀾兒記著,男人的話就跟天上的煙花炮一樣,看著精彩,聽著熱鬧,終歸都是一地灰渣子。到了京城,可別迷迷糊糊的叫人騙了,弄的我哭笑不得。
祖母看四下無旁人,便告訴我說完顏家雖蟄居江南,你阿瑪也只在京裡任個侍郎,可咱們是三代的功勳,當年雖太祖太宗征戰,後來又跟著順治爺一路進了北京城,如今在朝裡的威勢依舊,瀾兒若有什麼心思只管講出來,家裡替你去想辦法。
月光下老祖母的臉慈愛溫和,我多想說,我最大的心思是留在這裡守著她。該來的畢竟躲不過,我知她在暗指什麼,腦子裡突然出現了那句“你放心,我盡力……”,可如今傳來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訊息,也許這繁華的煙雨江南,對人家來說,就是一場浮生夢。
告訴祖母,我唯一的心思就是別落在太子的手裡,之後任她怎麼誘我,我也只回說沒有。終於,她微嘆口氣,憐愛的看著我,說沒有就罷了,我們瀾兒定是要有自己的造化。
正月十六是我正式啟程的日子,任我怎麼哭鬧祖母也不肯見我,只說不想見了,見了怕她再捨不得我走。只託侍女給我一封信: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捲雲舒。想是她這輩子已看透太多世事,瞬間我的眼淚點點打在紙上。
直到我乘的船緩緩開出,無意透過視窗往江面上一瞥,才看到祖母蒼老的身影由丫鬟攙扶著,站在岸邊的樹下,我跑到甲板上,一聲聲喚著她,卻只見她不住的衝我擺手,直到再也看不到……
就這樣,我離開了自小生長的餘杭城,還有溫潤如玉的江南,以及待我如親生父母的叔父一家人,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行程……
完顏亮本來是要與我一同上京城,叔父也是這個意思,兄妹彼此間有個照應。但他卻在臨行前經姑蘇,去了江寧。前幾日不知為何皇上突然降旨,讓他去江寧駐軍中任防守尉一職,這個官職對初出茅廬的人來說,已經算是不小了。
雖然叔父說這是皇上對完顏家世代戰功的褒獎,但我還是認為,他曾說十三阿哥答應要幫他在軍中謀個職位,以十三弟那種說一不二的耿直性格,必然記得這個承諾。此番的任職,他一定從中為完顏亮幫了不少忙。
百般往事忽然又一下子湧上心口,看著滾滾運河水,決意將前塵往事一併拋去。正巧逢江澈然家的船要運米上京,船上都是他家的家丁、護衛,這樣叔父才算放心讓我獨自上京。我此番帶著小廝寶箏、我的錦雲、以及臨行前祖母給我的一個她身邊的丫鬟紫瓔,還有七姥姥一路同行。
途徑姑蘇、鎮江、揚州、淮安、濟寧、至滄州而到京城,每路過一地,便趁七姥姥休息的時候,帶著寶箏、錦雲他們幾個跑去玩,各地的風土人情沖淡了我心中的不安。錦雲說,我看還沒到京城,這船艙都快被姑娘買的特產給佔滿了。
到京城的那天正在下雪,我長這麼大都未曾見過如鵝毛一般大的雪片,抬頭看著高大的城門巍峨矗立、紅牆金頂富貴非凡,才知道,自己真是到了天子腳下……
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