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康熙四十七年,此次木蘭秋獮不同往年,諸位年幼皇子伴駕、隨行,臣子、侍從數目眾多,隊伍一行浩浩湯湯,往塞外而去。
和十四小爺誰也沒說破,可彼此都心知肚明,想趁這個機會,兩人單獨去塞外走走,拋開京城的煩擾,單獨朝夕相守。之前病了太久,又遇上受傷、難產,一件接一件,已經很久沒出過家門,往昔的逍遙日子,一去不返。
可也出奇,生小兒子的時候,磨難重重,待到他降生,身體反而一天天好起來,除了御醫說的,再難落胎,其他病痛,都漸漸消散,精神也足,似有恢復以前的架勢。小兒子在家中有個小名,漂積雪之皚皚,十四爺喜歡這意境,雖當時僵持不下,取了弘暟,可皚皚兩個字,就成了我和十四私下裡喊他的名字。
把弘明和皚皚託付給錦雲、七姥姥,和小爺一起伴駕隨行,塞外夜晚風寒露重,溼冷之氣彷彿要沁入骨髓,馬車裡到處都是我的燻爐,還覺得暖不過來。御醫說,這就是寒冷之症的表現,旁人並不會如此畏寒,說的小爺又是憂心忡忡。
隨行的十八阿哥才不到八歲,承受不住風餐露宿的顛簸,啟程沒幾日,就在半夜開始發高熱,幾位隨行御醫束手無策。聖上心急如焚,恨不能日夜抱在懷裡護著,好減輕他的痛苦。
為怕延誤病情,眾人日夜兼程趕到永安拜昂阿,皇上吩咐在此駐紮安營,許是驟然安頓,醫治及時;十四小爺說,十八阿哥的病痛已漸漸好轉,只是眾人見不得面,皇上都把他放在身邊,日夜親自照料。這孩子是聖上江南巡遊時帶回京城密嬪,為其生的老來子,和小十五、十六是同母兄弟,深得聖上寵愛,平日裡就帶在身邊,故而這次才會伴駕塞外。
十八皇子高熱減退,皇上憂心他病情會反覆,有意班師回朝,好生調養。可面對一眾臣下,又不好為私事,耽誤圍獵,怕給天下人留下沉湎兒女親情的懦弱印象,所以儘管心有不捨,還是強打精神,下旨將十八阿哥留在駐地,其餘人等,隨聖駕越過大漠,北上圍獵。
幸而十八阿哥的病情,也開始逐漸有了起色,人也精神許多。聖上喜不自禁,不顧祖宗制定的諭令傳遞規矩,給在京城的三哥、四哥傳手諭,說十八阿哥現今已有好轉,想是斷無大妨,讓他們也可放寬心。稱自己已經年邁,遇到此事,如獲新生。這些硃批奏摺和手諭都沒有像往常一樣封固,皇上說這是喜信,怕旁人拆閱起來太耽擱時間,所以不用封上,可見他老人家喜悅的心情。
塞外天氣變化多端,延誤了北上的行程,且皇上心思此時已不在圍獵上,所以隊伍走走停停,並沒出多遠。傍晚時分,留在駐地照看十八阿哥的隨從匆匆趕來,想聖上奏報,說十八阿哥病情忽然家中,似有不支徵兆。皇上聞此訊息,再顧不得為君之尊,命隊伍火速掉頭,返回駐地。
待回到永安拜昂阿,十八阿哥已然是兩腮腫脹,水米不進,連續來的高熱,已經摺磨的他神志不清。皇上本想駐紮此地,等待狀況發展,可看此情形,也開始手足無措,焦慮萬分。
駐地缺醫少藥,現在讓十八阿哥回宮,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只能命京城御醫帶著藥物,火速過來診治。
並給在京城的三哥、四哥傳手諭,說會先派人在沿途接應御醫,以便抓緊時機。皇帝煩憂幼子病情,無心理會繁重的政務,就命京城的太子火速趕往駐地與之會合。
病重的十八阿哥日夜被皇上抱在話裡,親自照料,時而皇上會對他喃喃自語,想來這件事對他打擊甚大。
太子得了聖旨,沒費太多時辰,就已經從京城來到駐地,在諸位皇弟的陪同下面聖。他的到來,本是皇上千思萬盼的,就希望能在此煩亂時刻,能有人替他分憂解難,也好在朝臣面前,拿些主意,不用事事奏報到皇上面前。
可太子從到駐地之後,就神思恍惚,可以說事事心不在焉,皇上表面不露聲色,可卻是在言語間多有不滿,只是被十八阿哥的病情擔憂,沒太多心情去琢磨他而已。
十四小爺說,太子古怪不是一兩天的事兒,近幾年愈演愈烈。記得他年幼的時候,太子適逢風華正茂,文武兼備,才華過人,就連外朝使節都交口稱讚,稱他為皇族第一人,日後必成大統。可誰知這幾年越發亂了心智,且不說與其他皇子間的過節恩怨,單憑他在光天化日之下,目無尊長,訓斥年邁師傅,責令在烈日下站立,至使其昏倒的惡劣行徑,已讓眾人嘖嘖乍舌。在朝堂上更是多次鞭打重臣,有些大臣是三朝元老,手握大權,皇上發脾氣,也不過斥責幾句了事,而太子的鋒芒威儀,此時招搖的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