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聲中,默默地吞食著,伴著蔥辣的味道,他的內心漸漸平緩,看在眼裡的血腥地獄,似乎是隔在遙遠的地方在發生,在肆虐……
“江老爹……”
“頭人……”
“你走吧……”
江老頭老淚縱橫,“噗嗵”一聲跪在地上,痛聲道:“我要留下!我這老不死的根本就沒想活到現在啊!”
分雷將湯勺抽出乾裂的嘴唇,搖了搖頭道:“走吧,老爹……一朝入買天,生死同共天,賈扎拉需要一個廚子,去吧……”
江老爹聞言放聲大哭,大把的年歲長輯在地,在那久久不願散去的哭喊中,僅留的百餘買天烏騎甲和千餘突厥戰士將兩萬餘名老弱護送出玳軻巖城,不久便登上了薩髕布塢頭曾經停留的斑紋大船。
在為首的一艘大船上,阿史那晨烈等人於船頭望著熊熊燃燒的玳軻巖城,均是無言以對……
分雷放下碗筷,抽出腰間的菸袋鍋,邊走向天井邊舀出煙泥,他一屁股坐在內城的深井邊緣,望著十萬兇兵不斷湧入,不禁哼笑著吐出一縷煙花……
“分雷……”
分雷微微一怔,回頭看去的是一片映著黃昏之色的緋紅。
“娜耶……”
娜耶盯著他腳下襬放的瓷蒺藜,兩眼驀地流出眼淚,她喊道:“你騙我!你騙我!!”
分雷呆住了,他搖著頭又似乎在瞬間醒悟了什麼,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娜耶放聲痛哭,她指著瓷蒺藜喊道:“你要幹什麼!你這個騙子!你總是笑嘻嘻地迎接那該死的命運!總是讓人們都相信你的自信!可是為什麼不露出一點屬於你的性情呢!你是大騙子!”
分雷愕然以對,他無力地垂下菸袋鍋,深吸了一口氣後,哽聲道:“不錯……我是個騙子,不僅將你們騙了,也把自己騙了……其實這場戰爭根本就無力可為,我自信憑藉買天悍將可以橫掃千軍,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但我錯了……”
分雷狼狽地直起身子,望著殘陽道:“在這草原之上,再強的部落,再強的人,都不可能改變一樣東西,那就是既成的命運,你可以抗爭,也可以為意志撥出最後一口氣,但不論怎樣,都不能逾越於生死之上……”
娜耶抹掉不斷的淚珠,望著不斷湧上內城的兇兵,道:“那你為什麼要選擇這本該註定的命運!難道你不可以和他們一同撤出玳軻巖城嗎!”
分雷搖了搖頭,油然道:“生死既不能超越,但生於此生已不負茫茫天地了,你知道嗎?我在生啖先頭人的心臟時留下了眼淚,那一刻,我知道永不能成為像苦雅拉那樣的買天頭人,因為我的情重,因為我的懦弱,因為我的無力,才禁不住苟盈熱淚,但恰恰是這樣,苦雅拉選擇了我,選擇了這個生不逢時的時代,讓我愧於買天之魂……我註定是個被苦雅靈魂牽扯的木偶,可我……可我!可我並不想這樣啊!!”
分雷將奔狼繃簧刀狠狠磕在地上!痛苦地跪在井旁,喃喃道:“苦雅拉……他或許沒有想到……我分雷,竟然能將這玳軻巖城變成一座十萬之眾的墳場!”
分雷“噗”地嗆出一口鮮血,起身拿起一顆瓷蒺藜狠狠道:“只要我將它點燃丟進井中,玳軻巖城之下脈脈相連的地窟之氣便會被點燃,這城池瞬間便會在爆炸中倒塌,或許那威力可將玳軻巖城沉入滔滔黃河之中!整整十萬薛延陀聯軍,將再不是與突厥相抗的力量!”
說著,分雷掙扎著捱到井邊,望著那漆黑的深洞,單眼中閃礫著莫名的神光……
是的。
他知道,自己一投之下……將沉兵十萬。
可一聲大笑,將他亢奮且誘人的思緒扯了回來。
娜耶大笑著走到分雷身前,接著“嗷”地一聲轉為痛哭,她一把攥住分雷的領口,哀怨地搖了搖頭……那雙大深邃的眸子緊緊映著分雷的眼睛……
“縱然沉兵十萬……又如何解釋這突厥將亡……”
娜耶探上豐唇,吻上分雷冰冷的額頭,在他耳際淡淡地留了一聲:“算了……”便納頭翻入深井之中……
分雷模糊的單眼,久久不能忘卻那不時閃去的紅霞,當十幾支敵兇的長矛刺入他背後之前,都沒有將那點燃的瓷蒺藜扔到深井中……
※※※
卻說突厥車鼻可汗,原名斛勒,本與突厥同族,世為小可汗。頡利敗後,突厥餘眾,欲奉他為大可汗,適因薛延陀盛強,車鼻不敢稱尊,率眾投薛延陀。薛延陀以車鼻本出貴種,且有勇略,為眾所附,將來恐為己患,不如先行下手,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