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下吧。”
鳶因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退下。
我仍不理他,閉了眼假寐。而屁孩的聲音卻照常響起:“鳳旖又氣甚?依你之言,不過是一頓打,豈能教我怕與了你。”他這樣的調侃真是沒水準,但又毒辣的很,一下就戳到我的要害。
“走開!”
“作甚?這般潑,又想對我撒潑?”
“你走開啊!”
“呵呵……”他突然笑道:“你果真是在造氣,就為那頓板子?還是——為了我?”
我恨透了他的自作聰明,一時口快便吼了出來;“怎麼啦!?就氣你,你管不著。”我爬起來,又推了屁孩一把:“叫你走開!”
他見狀退了一步,異常驚訝的看著我。
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接著說:“在這裡,我就認識你一人,你都不幫我,還,還在邊上看我笑話,你,你沒意思透了!”
“鳳旖不是不希罕我搭手麼?如今,豈能怨我?”
我愣了愣,想起了上次的大話,可——“這根本就是兩碼事,你原本就想讓那幫女人羞辱我、打我,我死了你就如意啦。我是野,沒教養,怎麼啦?我就這樣,你大不了蹬了我,至於這樣麼?還有你媽,她,她竟然——”
一提那老巫婆,我心裡就不痛快,努了勁拽起枕頭就砸向他,想象是打在老巫婆身上。
“你還在這兒幹什麼?出去!”
屁孩擰不過我,就被我連砸帶嚷的轟出了房。
我大字型的趴在空空如也的床上,心情稍見緩和,劇痛這才悄然爬上,我收縮著經脈,強忍了下來。
待在這兒也不是個辦法,得想法子逃。這樣想著,我便下了床,正趿拉著軟履想走,可屁股一痛,叭的一聲便摔在了地上。
“呀!十五姨太,您小心……”
尖銳的聲音砸了過來,一聽便知是鳶因。
鳶因放了臉盆,上前來,輕手輕腳的將我扶到軟榻上,墊好軟託,看著我坐下,才又招來一幫丫鬟,端水的端水,候茶的候茶,安排的井井有條。約莫半刻鐘,我便己經洗漱完畢,換上了新衣。
正準備盤頭……“吖!”
鳶因小聲抽了口氣,我轉回身見她背後藏了什麼,便搶過她的手。一看,著實嚇了一跳。正如上回那樣,猩紅的釉木梳被大把大把的黑髮糾纏盤繞,紅黑搭在一起,異常妖豔。
“鏡子,給我一下。”鳶因遲疑了一會,才將其取了給我,放在了眼前,我忐忑地湊近……
怎麼回事?
鳳招娣及腰的茂密長髮如今竟活生生瘦了一圈兒,短了一截兒,這……不是和我……我驚恐的抓起頭髮,胡亂的拉扯翻看著。繼而心中大駭,死死盯了鏡中詭異的鳳招娣。
“剪子!快給我。”
“主,主子。”
“給我!”
鳶因磨蹭著遞來一柄魚尾雕童青花剪。我二話沒說,一接過剪子,撈起青絲就往下一剪。只聞咔嚓一聲,我心裡便快慰多了。
與此同時,鳶因的尖叫聲也飛快地撞了過來。
我又麻利地下了一剪子,鳶因當即就撲了過來,跪著驚呼道:“使不得,主子——”她一面喊,一面拽著我的手。可一想到早晨無故長出的那截兒頭髮,我心裡就發慌,手上自然沒了輕重。
“不要啊——宕斕!宕……快來人呀!”鳶因早掛了淚,幾近尖叫著喊著話。
腦子裡亂糟糟的,那些莫名其妙的雷同,那些匪夷所思的巧合,那些不可置信、那些有悖常理……我狂躁的想著、剪著,而絲絲青發卻又像纏身的惡靈,猙獰的臉,嘲諷的笑,汙穢的思想……剪掉!全都剪掉!
哐當!插屏倒了下來,三五個丫鬟老媽子順勢擁了進來,見了我,都齊齊的倒抽了口涼氣。為首的那兩個女的正是宕汀、宕瀾。
我又趕緊下了一剪子,她倆倒快,一人擒了我一手將我提起。自知打不過她們,我便停了下來,只是死攥著剪子不肯撒手。其餘的丫鬟一些湧向軟榻,小心翼翼地拾起我剪掉的頭髮,一些搬開插屏,拾掇著凌亂的屋子。
她倆也不閒著,提黃瓜似的將我提了出去,剛走出幾步,便看見門口醒目的站著一人。
“少爺!”鳶因驚呼道。
眾人一聽,除開宕汀、宕瀾,其餘的都立馬放下手裡的活計,斂聲閉氣的跪著請福。
我幾近狂喜的看著屁孩,想起頭上的傑作,不禁嘴角上揚。
屁孩被我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