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母親在私房菜館的包廂裡,遞給他一個檔案袋。裡面厚厚的是肖琳琳全家人的資料,擺在最上方的便是她父親肖軍的資料,上面赫然印著:肖軍89事件主謀之一,先逃亡國外,以叛國罪被通緝。看到這裡,沈嘉昊倒吸一口氣,已經明白母親的意思。他與肖琳琳從這一刻起,已經結束了。
“媽,你派人查她?”
“二毛,你應該知道這叫什麼。”
他怎麼會不知道,母親這麼做其實不能膚淺的說是查,而是政治審查。
“二毛,媽從來不是一個嫌貧愛富的人,我們家也從沒有門第之見。看看大院裡跟你一起長大的孩子,有幾個的婚姻不是帶著政治色彩的聯姻,但媽知道你不樂意,我們也從不要求你這麼做。我們對你未來媳婦兒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身家清白,哪怕是家境貧寒也不要緊。可是,你找來這個,這般出身,我們家怎麼容得下她?”
“可是,她父親出國以後,她便從未與她父親再相見。”
“那又如何?這麼多年來,她們孤兒寡母的過著優渥的生活,她們敢否認與她父親還有聯絡嗎?她還是肖軍的女兒一日,你們就永遠不可能結婚。”
“媽……就沒有別的辦法?”
“有,除非她登報從此與其父斷絕關係。”
與其父斷絕關係!如此殘忍的要求,要他如何開口?尚有一絲人性的人也做不出如此殘忍的事情,何況是對待自己愛的人。
“媽,這太強忍所難了。”
“二毛,嚴格來說,你連戀愛都不能跟她談的,畢竟我們家背景特殊。我一直沒有干預你,是因為你向來是個獨立懂事、知輕重的孩子,只是今天你提出要結婚,我便不可能再坐視不管。這樁婚事,我不同意,你父親更不同意。”
“媽……”
沈嘉昊面對這一切已是無力辯駁,任何詞語在政治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二毛,不是媽為難你。從小到大,你也從來不叫我操心。只有這件事,你處理得有失妥當了。今天就算不是我查出來,到了你們結婚登記的那天,組織上也會派人查,這是規矩,你不會不知道。今天是我查出來,尚且可以阻止事情的惡化,若然待到你們結婚時,被組織上查出來,再被你父親的對手拿去大做文章,對我們沈家是怎樣一個局面,你不會不清楚。”
自此,沈嘉昊和肖琳琳除了分手,再無其他選擇。
“她說她不介意為了我與父母斷絕關係。可是我介意,我不能讓她為了背上不孝的罵名。正如我無法為了她與整個家族恩斷義絕,遠走他鄉。我很自私吧!為了自己有權有勢的背景,我放棄了和她一起。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跟廖曉斌一樣?我們男人都是一樣的,永遠選擇前途多過愛情。”
沈嘉昊一口氣將事情說完,筋疲力盡的靠在椅子上,彷彿等待著宣判般無力。
嚴怡然靜靜的聽完,心裡無法平靜。也在大院長大的她,很能瞭解他口中的無奈。在一個政治至高無上的國家,政治上的清白比任何都重要,政治審查成為這個國家考評一個人必備的條件之一,有政治汙點的人,在這個國家裡寸步難行。
她從來以為分手只是分手,卻從未想過分手會被上升到政治高度。如果說,她和廖曉斌的分手是因為殘酷的現實社會,那這兩個人的分別就只能怨造物弄人。
“不,你們不一樣。若然你恩斷義絕的走了,你背上的不只是不孝,還有對國家的不忠。你們沈家也將因為你從此在政壇永遠抬不起頭,一蹶不振。我相信,你的選擇不過是在慎重考慮後做出的。我若是你,我也會有如此抉擇。”
她發現自己很能體諒他的選擇,表面上他是殘忍的負心人,實際上他才是最痛的那個吧,夾在家國和愛情之間,進退兩難,他只能擇其一。他若然選擇的是愛情,她才會鄙視他,為了愛情,父母家族全然不顧。
選擇愛情,他摧毀的又豈止是沈家的政治前途,還有他爺爺沈秉南一生戎馬累積下來的赫赫戰功。
這樣的罪名,試問,誰又背得起?
對於廖曉斌的負心劈腿,嚴怡然突然釋懷了,她的人生失去的不過是一段初戀。人總是如此的,當面對著比自己更悽慘的人的時候,會發現自己的苦並不算苦。
沈嘉昊覺得今晚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然又怎麼會和嚴怡然,這樣一個認識不深的女人講這麼多,這件事是他心中的結,就連周亮,他最好的兄弟他也不曾透露半句,可今晚對著她敞開心扉講得如此暢快淋漓。原因?他也不清楚,只覺得跟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