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大變:“皇上是絕對不會讓你走的!我不能違揹他的意思。”
“白姐姐,求你了!”樂歌鮮少這般求人,頭重重磕在金磚地上,一下子額頭就全紅了。
“我說不成就不成,你不必再求我!”白子盈想退出來,卻被樂歌牢牢拽住了衣袖:“白姐姐!”她的手撫在腰腹上,眼中已有了淚意:“有一樁事,我還沒告訴過任何人……我有身了!”
白子盈一下愣住了,雙眼只盯著她的肚皮看,看了很久。
樂歌抬眸與她對視:“幫我出去!就沒有人會和昂兒爭,不管是父皇的寵愛還是這錦繡江山,這筆買賣,很值當,白姐姐並不虧!”
樂歌是入了木蘭院以後,才發現自己有身孕的,發現之時,心中又是驚惶又是無措。她知道,以初人的精明和細緻,這件事馬上就要瞞不住了。
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從視窗望出去,雕樑玉棟,樓臺亭閣,精美好似圖畫。如此盛景,她卻覺得無比的厭倦和疲憊,只想立刻離開,今生今世,再也不要踏進這塊地方。
白子盈聽了,面色微沉:“且不說昭儀肚子的孩子尚不知是男還是女,就算是皇子,對我和昂兒來說也無絲毫威脅。”她一瞬不移地看著樂歌:“我的兒子若有做皇帝的命,我當然高興,可若沒有這樣的命,我也會教他去做一個稱職的臣子和兄弟!昭儀這筆交易,我不想做!也不敢做!另外奉勸昭儀一句:皇上子嗣單薄,若有身了,就該請醫正來診脈,更應該告訴皇上知道。”
樂歌未料到她會這樣說,一下無語。過了一陣,她又抬起頭道:“有句話叫‘樹欲靜而風不止’,白姐姐已為人母,自是疼惜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一旦出生,我也就成了娘。天下所有的母親,都會為自己的孩子籌謀,我和白姐姐都不能免俗。將來,就算你、我不想爭,可孩子們心意如何,現在誰都不好說!當今皇上是如何上位的,白姐姐比我更清楚!帝王之家,骨肉相殘,一句不爭,就可獨善其身嗎?白姐姐難道願意看著你的孩子重走他父親的老路嗎?”
這話一出,白子盈頓時無語。樂歌握住她的手,重又伏拜下來:“求白姐姐成全!求你了!”
雖是冷宮;可閣內不缺銅鏡、妝臺,還有一副花梨木製成的雙陸棋。白子盈記得在陳留時尚隱的雙陸棋玩的極好,兩人相博,擲骰子按點行棋,走錯一步,便滿盤皆輸。樂歌緊緊瞧著她的臉色,只覺沒有了希望,哀嘆了一聲,垂下頭來。
不料白子盈忽然執起她的手,鄭重其事地說道:“好!我答應你!。”
樂歌又驚又喜,深吸口氣,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白子盈就道:“我答應你,並不是為了昂兒,他的人生自有緣法,強求不來。”她微微一頓,又道:“我……我是為了我自己!”
樂歌“咦”了一聲,嘴唇一動,卻終究沒有問下去。
白子盈卻是笑了,唇角彎彎,神情溫柔:“我想你走,走得越遠越好,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了。他喜歡你,心裡只有你,只要有你在一日,他就再也看不到別的人,包括我!”
樂歌心頭一顫。白子盈又道:“還有……也是為了宏遠!我就只有宏遠一個弟弟,不想看他心裡不痛快!”她說話間,臉龐上有一層光彩,淺淺的,卻是明亮的。至此,她的心思樂歌全都聽明白了,恭恭敬敬地給她磕頭:“多謝白姐姐成全。”
“再過半月,就是昂兒週歲生辰,我欲往宮外靈官廟送子觀音菩薩這裡還願。那日,你扮作宮婢隨我出去!”關於如何出宮,樂歌從來都覺得難於上青天,卻不料只是這麼簡單。她很疑惑,急聲問道:“就這麼簡單?”
白子盈語聲堅定,並無半分遲疑:“就這麼簡單!”
“若一旦出了差池,皇上怪罪下來,白姐姐怎麼辦?”衛明珠出走被誅一事,對樂歌來說印象太深,她實在不敢相信,混成白子盈的宮婢,就能從宮禁森嚴的內廷走出去:“太過兇險了,我們還是再作打算。”
白子盈遙望窗欞之外,層疊排列、明黃色的琉璃瓦,面色恬淡:“就憑我從未對皇上說過謊,一句都沒有!從前沒有,往後也不會有。他雖不愛我,卻信任我,我說的話、做的事,他從不懷疑。”她見樂歌還不放心,只瞧著門外不語,便又道:“綺雯和初人,受過我白府大恩,若去密告,就是忘恩負義。昭儀不必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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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深秋,秋雨不斷,樂歌每天扳著手指算日子,又要竭力掩飾肚子裡的孩子給她帶來的種種不適,熬得很是辛苦。離她與白子盈約定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