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段青身上有功夫,平日在外間值夜很是警醒,一丁點動靜就會起身檢視。
難道,段青出事了?
她急忙掀開被子,正要伸手撩床帳,帳簾突然被扯開一道縫。
一個腦袋嵌了進來!
竟然是,濟王李洵舟!
她幾乎要驚聲尖叫!
他為什麼會在自己臥房裡!
濟王一雙陰惻惻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咬牙切齒,“清戎司辦案不力,總指揮使顧常念,革職查辦,今日問斬!”
說完從身後掏出一把大刀,手起刀落。
常念眼看自己的腦袋順著腳踏,一路“咕嚕咕嚕”地滾到青石地上,頭頂上的官帽卻還穩穩得戴在頭上。
“啊!”
一聲尖利的嚎叫響徹顧府。
段青從床上一躍而起,彈射進了內寢,手忙腳亂地扒開床帳,“主子,主子怎麼了?是不是魘住了?”
常念一頭冷汗,捂著胸口喘著粗氣,兩腿間冰涼的觸感讓人莫名生嘔。
她一把掀開衾被,褻褲上一團刺目的殷紅,連身下的青色緞面都洇溼了一大片。
段青見狀,急忙取來外衣給她披上,一面安撫一面說,“來月信前身子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容易入夢,主子是做噩夢了。”
常念愣愣地看著那一團刺目的血跡,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脖。
她緩了口氣,“段青,今天陪我去一趟樞密院。”
段青正收拾床鋪,聞言一頭霧水地抬頭,“樞密院?”
大鄴朝的樞密院掌軍政,管軍事機密,邊地防務,併兼皇室禁軍,偶爾管掌皇帝出行警蹕,以前一直由皇帝的胞弟祁王擔任總使,祁王被太子毒死後,只能暫由懂軍務的濟王執掌。
收拾妥當從府裡出來,常念沒去衙門就直接坐轎去了樞密院。
等下了轎,仰頭朝樞密院的大門看了看,到底是正規軍,連牌匾上“樞密院”三個大字都顯得中正大氣。
哪像他們清戎司,破門破戶!
她長嘆一口氣走近,門上站班的禁衛一身兜鏊護甲,挺腰收腹,眼神堅毅,面目堂堂。
想起手下那幫子千戶,一步三搖晃的邋遢樣兒,她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守門看見來人的官袍服制,就知道是清戎司,又看了看那異於尋常的容貌,即便沒見過,也知道是誰了。
守門禁衛上前抱拳行禮,“可是顧總指揮使?”
常念點頭,“不知濟王殿下可在值上?”
禁衛說沒有,“大人來得不巧,殿下去了御前還未歸。”
禁衛看他面色不好,恭敬道:“大人可以先回衙門,若殿下回來,屬下再差人告知大人。”
常念道了聲“好”,坐轎重新回了清戎司,進了值房,枯坐著發愣。
天兒不好,日頭躲在雲翳後不肯露頭兒,顯得衙門裡光線越發晦暗,前路不明。
徐楓從外頭進來,看見這副光景,小心翼翼地賠著笑,“文書已經移交給了刑部,咱們這會兒就打發人把人押過去吧?”
徐副使是短圓臉,咧嘴笑得時候,嘴唇兩邊的紋路被壓扁,朝耳朵橫向扯過去,顯得臉更短更胖了。
常念身子不爽利,剛又吃了閉門羹,說話便沒好氣,“徐副使,咱們共事也多年了,辦事怎麼個章程,你不說知道全部,總也該知道個七七八八,文書交了刑部,自該他們刑部來提人,咱們再做交接。清戎司替皇上辦事,亂了章程,怎麼向上頭交待!”
徐楓有些摸不著頭腦,清戎司和刑部打交道多,兩邊差役相熟,移交文書時順帶就把人犯押過去當面交接了,省得對方多跑一趟,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稀奇事兒。
這次因為案子重,沒順帶,多嘴來問了一句,誰知問到蹄子上了。
徐楓暗呼今兒出門沒看黃曆,顧總使心氣兒不順,還是不招惹為妙。
他連連認錯,“顧大人說得沒錯,規矩就是規矩,您別上火,我這就通知刑部那邊自己來提犯人!”
伸手不打笑臉人,徐副使是個不計較眼前得失的人,知好歹,懂進退,肯做低俯小,又會看眼色。
能坐上副使的人,也必然不是酒囊飯袋。
常念不由緩了緩聲氣兒,皺眉問道:“徐副使,劉德勝是如何從善寧宮進到東宮裡的?”
“當初二皇子突然入主東宮,身邊人手一時不足,是榮寵正盛的蕙貴妃向皇上舉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