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孃！”滿林的梅樹又只是梅樹。掛著的白燈籠，飄飛的血帶，沖鼻的血腥氣。。。。。。都彷彿只是他的一個夢。楚靈均慌忙向衣寒雪的方向望了一眼，見他無虞，不覺長出一口氣。

“都只是我心惑目迷所見的一個幻境嗎？”忽見斷枝之中，似有銀輝微閃，楚靈均立刻疾奔兩步，蹲下身去。細細挑揀開樹枝，果見師孃的梅花銀簪落在地上。楚靈均聽得身後衣衫輕動，知道是衣寒雪，緩緩站起身來，喃喃道：“全都不見了。”

忽覺身後的人影微微一凝，楚靈均剛要回頭，忽覺衣袖帶風，竟是拂過他背上，將他整個人緊緊籠罩住了。楚靈均渾身一僵，慌道：“衣寒雪，你怎麼了？”

衣寒雪不答，雙手在他脖項間摩挲。

楚靈均感覺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時，竟發覺衣寒雪的心也跳得很快，不禁越發擔心。不知他想做什麼，仍憑他的手來來回回，漸漸卻覺自己的心頭躥起一股奇異的火氣，全身都將被點燃一般。楚靈均又慌又怕，緊緊拽住衣寒雪的手。忽覺他的手也如自己的脖子一般滾燙，一時辨不明白這滾燙之氣到底是源自自己還是衣寒雪。忽的想起衣寒雪方才如何長袖揮灑，不顧安危地衝擊封牆的禁制，心中又疼又怕，腦中的混雜之感便忽現清明。楚靈均忽然反應過來，衣寒雪是在檢查他的脖子。

楚靈均不禁笑道：“我沒事。”轉而又覺痛楚難當，喃喃道，“師孃將我的劍搶了過去。。。。。。”欲要再解釋，卻是心如刀割。

衣寒雪接道：“我知道。我都瞧見了。”

楚靈均忽覺奇怪，心道：“既然都瞧見了，應知輕愁沒有劃在我脖子上。他怎麼還像是很擔心？”

衣寒雪像是也覺出了怪異，雙臂往回一縮，似藏似躲般將手掩進了衣袖之中。衣寒雪微微斜退一步，望向楚靈均掌中，道：“方才控制幻境的應當就是這梅花簪中凝聚的魂氣。”

楚靈均黯然垂眸道：“這是從前我師孃日日戴在頭上的。”忽的心頭一顫，暗覺“從前”兩個字中滋味百轉，眸中不禁滴下淚來。楚靈均的唇邊泛起微微苦笑，不過一個月，竟已說得彷彿只是從前。

楚靈均悄悄嘆息一聲，與衣寒雪同時道：“你沒受傷吧？”

楚靈均微微一怔，將側向衣寒雪的臉轉了回來，道：“我，我沒事。”

衣寒雪的眸光在楚靈均的側臉上微微一漾，也將臉轉了回去，道：“我也無妨。”

楚靈均緩緩地點了點頭，忽然道：“可是師孃她。。。。。。”

衣寒雪道：“魂氣還在，或許還可再凝魂影，化成虛身。”

楚靈均眼眶滴淚，哽咽道：“師孃因我清名有損，如今就連她的化身，都為我而死。”楚靈均忽的睜大了空茫的雙眸，抓住楚靈均的手臂，道，“方才的師孃會不會不是化身？她一生志氣高潔，若是知道自己死後。。。。。。會這般受人誣賴。。。。。。她的魂氣。。。。。。”

衣寒雪斷然道：“不會。若她化成怨魂，或是藉著生前之物寄存怨氣，藉機化身，這梅花簪上怎會沒有怨氣？”

楚靈均點了點頭，道：“師孃不論變成了什麼樣子，待我還是如往常一般。她不忍見我受傷，寧願代我。。。。。。”

衣寒雪忽的冷聲道：“你那叫受傷嗎？你怎會將自己的性命瞧得這般輕賤？”

楚靈均從未聽他有如此冷厲之聲，忽覺冷風襲身，不禁背心微顫，不敢不吐實話，戰戰兢兢道：“我只是忽然想起來，師孃說過。。。。。。你這般拼命，是瞧見了我隨時會喪命。。。。。。”

衣寒雪道：“你以為困住我的幻境不是源於我，而是與你有關？”

楚靈均心虛道：“我是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一試。。。。。。”

衣寒雪道：“若是無用呢？你會殺你師孃，結束幻境嗎？”

楚靈均不禁愣住了，腦中忽然想起一個千古難題：“我若是掉到河裡，你是救你媽，還是救我？”楚靈均眼見衣寒雪從自己身邊走過，越走越快，猛地甩了甩頭，拍了拍自己的臉，暗驚道，“我在亂想什麼？難怪師孃說我慣會胡說胡想！若是讓衣寒雪知道了，還不更生氣？”楚靈均悄悄吐了吐舌頭，忽覺方才拍臉的地方有些刺疼，不禁伸手輕輕觸碰。這不碰還好，一碰越發覺得那疼痛之感竟似要鑽進骨頭裡去，楚靈均的唇舌間不禁“嘶嘶”倒吸冷氣，心道，“果真不是親師孃。下手這麼狠。”

忽聽衣寒雪道：“你磨蹭什麼？”

楚靈均微微一愣，心頭立刻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