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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昔與今 師孃

正是暗暗起疑,忽覺眼前螢光飄動,苒苒隨風。楚靈均猛然抬頭,只見梅樹枝頭,重又結著瑩白之光。這一次,卻不是雪蝶,而是一盞一盞瑩白色的小燈籠,吊滿枝頭。楚靈均的眸光不停在燈籠壁上凝轉,只見每一盞燈籠都是由晶瑩透光的白璧圍成,不禁大驚,怔怔然暗道:“這是。。。。。。我謫仙門的祭喪。。。。。。”

修仙界的各門各派都以化緣銷魂為責,對於自家仙逝的門人,更有一套送魂之儀。謫仙門身為仙門首宗,在替本門門人安魂銷魂這一道上,也是不落人後。為了讓仙士的靈魂少受苦楚,盡銷盡滅,由掌門葉千鈞領頭,門中出色的弟子共同專研,定下了祭喪之儀。其中最為重要的一步,便是隱光。

仙士若是靈力高強,靈氣內外充足,呈滿溢之態,衣衫之上便會瑩瑩帶光。縱是靈力低微,靈氣不足的仙士,靈府與靈脈中也自含光。所謂隱光,便是以仙子得道成仙時遺留在世間的最後一抹靈氣為引,將死去仙士的靈魂覆滅於地,將仙士的魂氣匯入天光之中。仙子遺留於世的最後一抹靈氣,是凡人最接於天地之氣,也是凡人可受的最強靈氣。天光中蘊含的天地之氣可助仙士銷冤解恨,投胎轉世。

楚靈均不可置信地望著掛滿枝頭的一隻只燈籠,心念紛雜而出:“真的是澤芳仙子的靈氣!澤芳仙子的靈氣一直藏在師父修行的閉月閣中。如何會被盜至此處?普天之下,誰有這般能耐?我離開謫仙門不過一個月,難道竟發生了這樣的事?路上不曾聽得半點風聲,難道是師父怕別門覬覦爭奪,故而不曾讓人知曉?”

楚靈均的眸中忽的映現出火光,他猛然回神,只見千萬只的小燈籠裡,都流動著一縷一縷血紅之色。一眨眼的功夫,絲絲縷縷的血紅已在每一隻燈籠裡合凝,轉眼又已滿溢而出。濃重的血腥氣,倏忽飄蕩開來。血絲已寬厚如帶,追隨著飄漾滿林的血腥氣,紛紛飛舞。楚靈均怔怔望著眼前慘烈妖冶的景象,半晌方覺心頭暗驚,心中恍惚道:“白璧盈血,含冤待雪。”這句話好似一捆荊棘,在楚靈均心頭輾轉而過,刺疼之感立刻讓他清醒了過來。楚靈均瞪眸望著滿林的飄紅,在滲血的白燈籠裡妖嬈逸動,無數幻想中的詭異恐怖的景象湧向他心底,不禁渾身戰慄,顫聲道:“這些。。。。。。難道都是我謫仙門門人的血?”

血氣上湧,長劍出袖。一道凌厲綿長的劍光揮舞入林時,楚靈均的人也已發瘋般衝了進去。樹折枝落,一小片梅林倒在了地上。彷彿一具具乾屍一般,砰然倒地後,便再無動靜。楚靈均越發怒意難歇,邊揮劍亂砍,邊大聲斥罵道:“出來!是人是魂都給我出來!”

楚靈均跑得滿身是汗,滿臉是淚,指天罵地,仍不見有人應答。無處發洩之下,氣得將劍往泥地上刺去,直到劍柄都快衝入泥中,方才暫時罷手。眼見輕愁的劍穗輕輕晃動,好似委屈欲訴一般,不禁心疼,神思稍復,將愛劍向上一提。劍身滑過泥土,沙沙有聲,略夾兵刃之利,如同師孃溫柔而堅定的安慰之語。往常他佯裝鎮定或是偷藏難過的時候,師孃都會悄悄來到他的屋子,細細開解,柔語寬慰,暗激心志。可如今。。。。。。

楚靈均的眼眶又自紅了。忽聽身後枝頭上傳來一種餘韻飄渺的環佩叮噹聲。楚靈均雙臂輕顫,但覺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其間血氣噴湧,他的身體幾乎要炸裂開來。他立刻就要轉頭來看,卻又僵僵立著,不敢稍動,滿心都是情怯慌張之感。

輕輕一聲,似是有人落足在枝頭之上。楚靈均忍不住張了張嘴,卻問不出一個字來。半晌,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溫柔的笑語:“均兒,你不回頭看看師孃嗎?”

楚靈均聽她語聲中隱著魅惑之氣,不禁心頭一凜,暗道:“你才不是我師孃。”可不知為何,這一個心念初凝即消,他不自禁轉過身,向著枝頭望去。

枝頭上立著一個二八少女,斜插一支梅花銀簪,眉目含笑,面帶春光,一身藕荷色的柔衫,青春嬌麗。她見楚靈均轉過頭來,唇角微揚,一個輕躍,已在一根釣魚絲般細嫩的枝條上坐了下來。枝條隨風輕擺,她的一雙腳便也劃舟般輕輕搖盪。

楚靈均心中霎時已轉過七八百個念頭,努力凝心靜氣,勉強擇選出一個尚覺可能的解釋:“難怪澤芳仙子的靈氣會在這裡!定是師父捨不得師孃,為了凝成師孃的化身,悄悄以澤芳仙子的靈氣隱匿護衛。”轉念想到銷魂務盡的門規,師父平日裡又是如何嚴加訓誡,不禁暗歎道,“貪戀已銷之亡魂,將其散入天地之氣凝合成化身,這在仙門之中乃是大禁。師父這般謹嚴之人,若不是對師孃用情至深,絕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