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寒雪道:“水中之影自可萬般重疊,此處影鏡依從此理,影境之中自可再造影境。”
楚靈均望向引蝶枝道:“可是,他又為何多此一舉?”
衣寒雪道:“水影雖可再囊收水影,卻也容易造成內外兩個水影的彎折混淆。影境也是同理。外境須先穩定,方能再造內境。可外境一旦穩定,內境就必須覆蓋於外境之下,否則外境為了自身的穩定,會攻擊銷燬內境。因此,內境凝心之魂氣須儘可能微弱,方不會影響到外境凝成境心的魂氣。這木塑中的影鏡已成,所凝之魂氣微弱,極易受到外界水流顛簸等變化的影響。可若是直接將魂氣注入木塑的影境中,則會驚動外境,引起它的攻擊,不止會造成內外兩個影境的不穩定,內境為外境損傷或是摧毀,最嚴重的甚至會兩境同歸於盡。”
楚靈均雙掌一拍,接道:“這引蝶枝上沾惹的魂氣隨著枝葉的清氣自然彌散,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入於木塑中的影境,助其穩固自身。”見衣寒雪默然同意,心中一喜,扯了扯他的衣袖,笑道,“那你是神,還是鬼啊?”
衣寒雪倏忽將衣袖往回一撤,楚靈均只覺眼前輕影如風,其快捷似電,飄忽如夢,當真若鬼似神。楚靈均手指回縮,捻了捻自己空空的掌心,忽覺草木之氣撲面而來,衣寒雪身上的蘭氣,引蝶枝頭的清氣,似混實分,都如藤纏身,將他整個人覆壓住了。楚靈均雖胸口發悶,身上沉重,但覺蘭氣貼身,將引蝶的一層清氣隔離在外,心中不自禁便覺得安穩。蘭氣在衣衫和肌膚上悄悄嫋動,楚靈均心頭幽幽一蕩,心底藏著的某些畫面似是待機而上,要與此時的感覺相應相合。
楚靈均慌忙閉目凝神,不許自己胡想,忽覺口鼻之中充斥的氣息似是散了,箍在自己身上的糾纏之感也消失了。唯餘淡淡隱隱的一絲蘭氣,還在自己身上流連。楚靈均心中一空,忙睜開眼睛,道:“衣寒雪?”
高牆之下,立著熟悉的一個人影。楚靈均大鬆一口氣,但見青衫氤氳著水意,清風拂動間,衣寒雪身上浮起淡淡一層霧氣。楚靈均泛著痴色的眸波忽的一凝,恍恍惚惚的心頭竟是湧起一念,只怕他乘風而去,駕鶴離塵。慌慌張張跑到衣寒雪身後,踟躕了幾下,終是忍不住輕聲喚道:“衣寒雪?”見他凝然立著,只是不答,越等越急,手便伸向了他的衣袖。
衣袖從楚靈均指尖滑過,衣寒雪的人已向旁讓開。楚靈均心中自是失落,忽的卻見眼前有一雙男女。男子手握腰畔懸著的劍,垂眸而立,女子將一個紅漆食案高高舉過頭頂,雖是跪著,卻是與男子四眸相對,眸中全無卑微之意。楚靈均心道:“原來他方才不是不理我,只是瞧他們兩個入了神。”心中頓覺歡喜,躍到兩個雕塑身前,笑道,“一夫將軍,墨硯姑娘,許久不見啊。”
衣寒雪道:“走吧。”
楚靈均剛將臉湊到墨硯的臉前,正滿面堆笑,向她揮手,見衣寒雪轉眼間已飛向牆頭,不禁叫道:“等等我!衣寒雪!”正要運轉靈氣,心中忽的疑道,“這裡應當就是那個木塑所凝的影境。怎麼衣寒雪能運用靈氣?難道影境與鏡境不同?”如此一停,已聽“砰”的一聲響,從牆壁內側傳來。
楚靈均恍惚覺得竟是聽見了衣寒雪的一聲低呼,一時間不敢確定,又怕傷了他的面子,可聽得牆內隨後寂寂無聲,不禁著急起來,叫道:“衣寒雪,你沒事吧?”
半晌,無聲。楚靈均忍不住,只得運轉血脈,血氣循脈衝流至全身,霎時便要翻牆,忽聽衣寒雪道:“沒事。”
楚靈均暗暗放心,轉念卻又怕他逞強,不等多想,身體便已疾飛而起,待撲到牆頭之時,心中又猶疑起來,不禁暗忖道:“我該落在哪一處呢?離他遠些還是離他近些?該面對著他還是背對著他?”他心中擔憂,只覺得察他神色,感他靈脈,覺他半點無恙,方能放心,可見他今日神氣,未必希望自己接近,且他此時或許更有些狼狽。諸般念頭湧來,進退遠近不停撕扯他的身軀,一時亂神,倒是岔了氣。楚靈均忽覺血氣亂衝,身體霎時失了控制,重重往城牆上摔去。不防之下,疼得“哎呦”一聲,忙雙手亂扒,雙足胡踢,好歹終是讓他滾進了牆內。
楚靈均從牆頭落下時,忙再度運轉血氣,忽見衣寒雪站在牆邊,卻是向自己伸起雙手。楚靈均心頭大喜,停氣滯脈,四肢一鬆,渾身透出一種懶散無力的氣息,往衣寒雪懷中落身。身側和背上剛沾惹上衣寒雪身上的微微寒意,楚靈均還未來得及悄悄貼過去一點,再等得久一點,好感覺到衣寒雪體內的溫熱,已覺自己竟是從衣寒雪的胸膛臂上滑過。
楚靈均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