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均一向貪吃,此時心裡記掛著將軍墳,卻是匆匆忙忙吃了幾口飯,撈起兩個雪白的大饅頭,一個藏進自己懷裡,另一個捏在指間,大咬一口,就拖起還在喝著小酒,吃著小菜的荀況。
荀況“哎哎哎哎”叫喚了一陣,舉起左手的酒杯,右手的筷子,急道:“公子容我將這兩樣東西放還。”
楚靈均鬆了手,荀況逃回桌旁,當真丟了這兩樣,卻是拎起酒壺就昂頭猛灌。
楚靈均笑道:“你一個修道之人,怎麼還這般貪飲?”
荀況一口氣將酒壺喝空了,打了個嗝,丟了酒壺,笑道:“道士還未成仙,海涵。”說著,晃了兩步,向楚靈均走去。
楚靈均道:“你也拿兩個饅頭啊。”
荀況眉開眼笑,拍了拍胸脯,道:“道士原是酒中仙,有酒便是仙。何須饅頭果腹!”
楚靈均見他有些醉意,伸手欲要相攙,哪知荀況得了酒意,不止說話不似先前拘束,動作也勇猛了不少,猛地抬起手臂,避開了楚靈均,又在他胸口上一拍,將他推了開去。
楚靈均含笑搖頭,緊步跟在荀況身後。
兩人出了門,又行了一陣,楚靈均笑道:“你還認得將軍墳在哪裡嗎?”
荀況又大拍胸脯道:“認得,自然認得!”楚靈均剛略略放了心,又聽荀況道,“就是仙門靈犬的鼻子都沒我靈!”
楚靈均剛愣了愣,便見荀況四肢著地,昂頭聳鼻,搖著沒長尾巴的屁股,在草叢裡嗅個不停。
楚靈均一拍腦門,拉起他的胳膊道:“還是回去睡覺吧。”
荀況一聽睡覺,立刻躥身而起,將食指伸在鼻前,用力一吹,大聲道:“將軍睡著了,別吵醒他!”楚靈均見他這一吹,倒是將他的兩撇鬍子給吹掉了,年齡瞬間小了五六歲,白皙面皮,眼眸迷糊,只覺得清秀可人。楚靈均知道他定是因看起來稚嫩才故意貼了兩撇鬍子,好兜售他的符咒之類。又見他與衣寒雪一般年紀,膚色雖不比衣寒雪似凝雪皓月,卻也是白淨無瑕,對他更是多了幾分親近。原本是楚靈均拉著他出的門,到最後,竟是變成楚靈均連哄帶騙,無奈還是跟著他往荒地裡亂走。
楚靈均見荀況或是拍他自己胸脯,或是拍他的肩膀,總說著“到了!到了!快到了!”一開始還抱著一點希望,荒草夕陽之地,英雄落寞之悲,總像是該合在一處的。漸漸地,見荀況腳步蹣跚,走的路也是毫無章法,便麻木了。只等著他什麼時候走不動了,索性陪著他躺倒在荒地裡,就此伴著微起的風,與漸起的月,睡自己個天昏地暗,倒也逍遙。眼前忽的浮現衣寒雪側轉躺臥的背影,不禁舔了舔還殘留在唇角的饅頭的香甜氣息,心中微覺不甘。
出神地又走了一陣,忽聽荀況拍掌蹦跳道:“到了!”
楚靈均再一次懶懶“哦”了一聲,卻忽的聽見一陣行動的聲響。抬眸一望,眼前竟是一條破落的街道,街道兩旁的屋子裡都亮著微弱的燈光。這種聲響,就是從每一間屋子裡傳出來的。奇怪的是,明明站在街頭,他卻將街頭到街尾每一間屋子裡的聲響都聽得清清楚楚。他雖耳力敏銳,卻也不曾到達如此地步。竟彷彿是身陷夢境之時,夢境裡所有的聲音,都近在自己的心畔。可此時,楚靈均確定,這不是夢。
“篤篤”,“啪啪”。。。。。。大同小異的拍打聲很快越來越響,從每間屋子裡移到每間屋子的門口。屋子裡的不論是不是人,他們都像是接受著一種統一的號令。感覺他們將要跨出屋門的瞬間,楚靈均的心興奮地“砰砰”直跳。
一聲音質微雜的聲響同時在每間屋子的門口響起,楚靈均瞧見每一道門裡,都伸出來一根棍子。他忽然發現自己一眼就能從街頭望到街尾。瞧見這些棍子的瞬間,楚靈均不禁心頭一驚:“難道是鬼丐?”
果然,一個一個鬼丐同時走到了屋門外,一邊拿棍子戳著臺階,一邊緩緩走到了街上。楚靈均見這些鬼丐不同於一般的鬼丐,周身竟是覆著一層陰戾之氣,便起了提防和探究之心。眼見荀況又要胡亂叫喊言語,忙捂住他口,又對他使了一個石身咒,將他背在背上,混進了鬼丐們中間。陰戾之氣從鬼丐身上傳來,荀況猛地驚醒了,他身軀不能動彈,只一雙眼睛“咕嚕嚕”亂轉,露出深深的惶恐之色。
楚靈均察覺到他身上的不安氣息,悄聲道:“這是鬼丐,不傷人的。”心中卻也難以寧定,只覺得鬼丐們的陰戾之氣中,竟彷彿又漸漸混雜著一種奇異的氣息。這種氣息拉拽著鬼丐們向前,鬼丐們竟彷彿有了一種意識之外的強烈感覺,他們彷彿在不自禁趨近和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