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寒雪道:“他們臉上或是有安然之態,或是有驚懼之態。安然者應是轉魂與他人之人,他們於霎那間死去,來不及感覺到樂竅之氣,還屬正常。可面露驚懼,肌肉扭曲,筋骨錯亂之人,分明是自困難捱而死。他們身體上的這些變化,需要一段時間才可產生。他們既是由樂竅引入怨氣,身上怎會無半點樂氣留存?”
楚靈均又在衣寒雪背後蹦起身來,笑道:“這還用說嗎?他們都已經死了!怨氣隨著靈魂跑了,樂氣自然也跑了唄。”
衣寒雪搖頭道:“怨氣本是別人的怨氣,樂氣卻是致他們於死地的禍首。縱是靈魂離身消散,最後一絲護身之魂氣,七日之內,不會離體。”
楚靈均不禁心道:“難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他並非是在選擇相對完整的屍身?他只是在選擇四十九日之內,樂氣還未消散的屍身?”想到之前心頭的萌動,越發又愧又悔,無地自容。
卻聽衣寒雪接著道:“若是受害冤死之人,七七四十九日之內,護身之魂氣不會離體。這一絲護身之氣必會糾纏住害其身死的樂氣。”
楚靈均不禁又心頭一動,道:“難道我沒想錯?”不自禁搭住衣寒雪肩頭,想要從他脖項旁探眸,剛踮起腳尖,指尖微微一用力,便覺一道冷厲的眸光射了過來。楚靈均斜轉過臉,向姚騁騏咧嘴一笑,見他昂頭別開臉,也不在意,心中只記掛著一念,想要瞧見衣寒雪避開的那些屍身,除了已超過四十九日的,是否還有屍身不堪的。
忽覺自己指尖滑動,卻是衣寒雪側身相讓。楚靈均握住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從衣寒雪和秦質昭中間疾奔而過。楚靈均對著面前的這些屍身,彎腰細看,道:“都是清俊文雅的人物,瞧著像是書生。可又為何都衣衫凌亂?”
衣寒雪道:“民間有一種迷信,冤死之人身含冤氣,故而憎恨世人。若是觸碰他們的屍身,會招致報復。”
楚靈均唇角勾起,回頭道:“衣寒雪,你可真是博聞啊。”
姚騁騏急辯道:“縱然是迷信胡想,多瞭解世俗民情,於化緣銷魂多是有好處的。”
楚靈均道:“我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姚騁騏望著楚靈均滿是笑意的臉,嘀咕道:“誰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楚靈均的眸光轉向衣寒雪,似笑非笑地在他面上流連。
姚騁騏道:“你看什麼看?”
楚靈均道:“我瞧衣大公子清雅出塵,如梅蘭暗含香,實在是勾魂攝魄。”
姚騁騏掌下劍光一閃,已挺劍斜舉向楚靈均,冷言厲聲道:“你再敢胡說試試。”忽覺劍尖受了輕輕一撥,卻是錚錚作響。姚騁騏但覺壓過來一陣千鈞之氣,迫得他垂手收劍。姚騁騏待得靈氣散去,方能抬起頭來,驚道:“衣仙長,你。。。。。。”
衣寒雪收斂略起的慌亂之色,道:“他的意思是說,我與他們形容有些相似,可行請君入甕之計。”
姚騁騏神色略緩,忽又覺得不對,大聲道:“他們身上的怨氣不是已都散盡了嗎?且縱是能行轉魂之舉,將他們的怨氣轉入衣仙長的樂竅之中,又怎麼能保證能引來下禍之人?倒是衣仙長中了這怨氣,豈非是自食毒物?”
楚靈均想要伸手拍向姚騁騏肩頭的手,被他狠狠瞪了回來,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笑道:“你倒是真關心他啊。可惜不夠了解他。”
姚馳驥輕聲道:“叫你平時不好好修習。以衣仙長的靈力,怎會受困於如此微弱的怨氣?此地陰氣甚重,可助長怨氣。這些屍身身上雖是消了怨氣,畢竟曾深負沉載過。若是在此地借這些屍身築一個勾魂陣法。衣仙長又是。。。。。。這般形容。。。。。。”縱是悄聲低語,他也不敢過多描述衣寒雪的形貌,更不敢說地上這些屍身略有一星半點類似衣寒雪。
楚靈均笑道:“地利,人和都有了。”抬頭斜指天邊月,道,“坐等月上中天。”說著,雙臂別在身後,向後斜傾身子,大踏步走入了隔壁的酒窖。
姚騁騏忍不住悄聲問姚馳驥道:“為何要等到月上中天?”
姚馳驥胸口憋悶,不禁搖頭嘆息。
這時候,荀況正好從他們身邊走過,以袖半掩面,也悄聲道:“中夜時,陰氣最是沉凝。”
姚馳驥越發氣悶,拉住姚騁騏的手臂,見幾人都已跟著衣寒雪走入隔壁,方道:“平日裡總和你說,別光顧靈力一道。須要先打好文識的基礎,方能有枝可依,不至誤入歧途。你總是不聽。如今你瞧,竟連一個江湖老道都比不上。”
姚騁騏尋到唯一可反駁之處,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