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又從東方灑落大地。
平凡也好,高貴也罷,人們都得繼續為了生活而忙碌。就像這家旅館的老闆娘一樣,早早就烘焙好麵包,煮好咖啡,等待客人們醒來享受一天最初的美好時光。
這家旅館坐落在帕洛斯佛迪斯鎮北面一個臨近海邊的小山丘上,叫做加西亞旅館,往北不遠就是雷東多海灘。
旅館老闆是個華人,這裡的人都叫他潘大嘴,一張嘴巴特別能說會道。老闆娘卻是個美國人,煮的咖啡在這一帶十分有名,常常有人慕名前來品嚐。
鐵濟堂和夏蕾從二樓下來,正要在門前找個位子喝杯咖啡,旅館的老闆潘大嘴迎上來說:“鐵先生,剛才有個人讓我把這張紙條轉交給你。”說著便遞過一張對摺的紙條。
鐵濟堂接過來開啟看了一遍,然後對夏蕾說:“小蕾,你在這兒先喝杯咖啡吃點東西,我有點事去去就回來。”
夏蕾卻問:“濟堂哥,什麼事呢?”
鐵濟堂應了句:“是喬師兄找我會會面。”
夏蕾眼裡閃著一絲疑惑,“喬大哥怎麼知道我們在這?”
鐵濟堂淡淡一笑說:“別忘了你爸爸手下也有一些‘神出鬼沒’的人。”
夏蕾春風拂面一展笑靨,“好的,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潘大嘴早把旁邊一張桌子抹了把,請夏蕾坐下。
鐵濟堂從旅館左前方的一條林間小道穿過一片樹林,沿著海邊向不遠處的一堆礁石走去。
海浪怒拍在礁石上,濺起高高的水花,幾滴水珠落在喬力的臉上,緩緩滑下。
鐵濟堂闊步走到他身旁,喬力並沒有轉頭,依舊望著前面的大海,只聽他沉聲問:“濟堂,殺害師父和師孃的仇人是誰?”
鐵濟堂神色頗為平靜,“主謀是日本武士久邇邦傑和日本大使村山高木。”
“久邇邦傑?”喬力虎眉一掀,扭過頭瞧向師弟,“就是當年在馬尼拉唐人街耀武揚威,最後被師父打敗的那貨?”
鐵濟堂說:“是的。他被我爸爸打敗後心懷怨恨,就夥同村山高木密謀,僱傭殺手在深夜凌晨潛到家裡槍殺了我爸爸媽媽。”
喬力眼縫收窄,虎牙怒咬,“就是我們離開馬尼拉那天凌晨是嗎?”
鐵濟堂應了聲:“是的。”
喬力目投遠方,眼神深邃,“難怪那天你沒來碼頭送夏老闆一家。”
鐵濟堂平淡說:“我不想將悲痛帶給你們。”
沉默一會,喬力吐出句:“這仇報了嗎?”
鐵濟堂點了點頭,“報了。”
喬力轉頭瞧了他一眼,神色略顯一絲寬慰之色,然後又望向大海,自疚而說:“師父對我的恩義如同這片大海一樣深廣,我永生難忘,可我又為師父做了些什麼?什麼都沒做。在他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我卻選擇離開了他。我好恨,恨自己不能守在師父身邊。”
鐵濟堂依舊神色寧和,“喬師兄,你也別自責,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了。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只要走得光明正大,也就不必心懷愧疚。”
喬力收回目光望向他,沉默一會,嘆了口氣,“濟堂,我對不起你。”
鐵濟堂隨口搭了句:“為什麼說這話?”
喬力臉呈愧色,“我對夏蕾撒了謊,也騙了你。”
鐵濟堂心裡明亮,丟擲一句:“關於我‘死’之事,是夏叔叔和你一起編的謊言是嗎?”
喬力負疚說:“是的。這事我心裡一直覺得對不住你們。”
鐵濟堂沒有吭聲,默默地望向大海遠處。
一個巨浪打在礁石上,濺起一片水幕,轉瞬間又退落下去。
喬力抹了抹落在臉上的水滴,又把目光投向海天之際,“三年前,我在長灘碼頭偶然碰上一個從馬尼拉來的老鄉,這人是在碼頭跑船的,那次冒險運送一批貨到洛杉磯。我就向他打聽你們的情況,誰知從他口中獲悉師父師孃被人殺害了,而你領著‘鐵家義勇軍’上了前線,生死未卜不知下落。
之後我回到公司,把這事告訴了夏老闆,並向他請假打算返回馬尼拉拜祭師父師孃,尋查仇人報此之仇。
夏老闆聽了只是一片唏噓,卻叮囑我暫時別告訴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夏蕾和虹姨。然後說你在前線下落不明,讓夏蕾這樣一直等下去,十分不公平,就叫我和他演一齣戲,答應事成之後,提升我做他公司的碼頭總主管。當時我豬油蒙了心,一心想跟著夏老闆飛黃騰達,也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