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逸龍真人駕起遁光,帶著渾渾噩噩的姚芝,不消半日便到了青城山,端的是一片仙山隱於雲霧,到了山腳下,隱約可見樓閣半隱半現在山雲之間,逸龍真人收起遁光,卻帶著姚芝拾級而上。雖是隆冬時節,這裡卻一片春意盎然,走在紅砂泥土的小路上,走過溼滑的青石臺階,沿著崖間棧道往上踽踽而行,目之所及的古木參天,蒼翠欲滴,林中鳥獸奇絕,山泉不斷,到處可見清澈的溪水歡快流過,若是趕得巧了,碰上幾隻仙鶴破開雲霧騰空而去的時候,置身於如仙境般層層霧靄之中,聽陣陣鳥語,品淡淡花香,當真叫她覺得如在夢中。
青城山一眾道觀並不避世,常有香客登山,這一路上遇見不少,有耄耋老人,有年輕夫妻,有歡鬧的頑童,他們見了逸龍真人這位當世高人也不驚訝,只遠遠行個禮問聲好,並不相互打攪。
丈人觀在一眾仙山絕峰中一座極不顯眼的山峰之上,當年林靈素祖師尚在時可謂盛極一時,坐東南,朝西北,依山拾級而建,沿中軸線自下而上建有諸多樓閣殿宇,唐朝徐氏有詩言:早與元妃慕至化,同躋靈嶽訪真仙。
當時信有壺中景,今日親來洞裡天。
儀仗影空寥廓外,金絲聲揭翠微巔。
惟慚未致華胥理,徒卜昇平萬萬年。
可惜這世上難有萬萬年之事,傳到這一代早已經沒落下來,許多殿閣荒廢成墟,唯有主殿及幾座偏殿供關內道士棲居,自然也是人少的緣故,空出來許多殿閣也無人執掌打理。神霄派自從上一代掌教碧洞真人羽化登仙,幾經變故,門下徒子徒孫紛紛下山離教,至燭龍真人一脈叛教而出,丈人觀元氣大傷,幾被周圍門派蠶食,若非逸龍真人修道有成力挽狂瀾,這前年大派怕是有覆滅之危,但也因此,神霄派在江湖上著實銷聲匿跡了一些年頭,一來掌教逸龍真人深懂韜光養晦,二來苦於門下弟子稀少,逸龍門下真傳弟子唯有五人,首徒雲和修道天分不高,卻精通世俗諸務,平日裡丈人觀的一應瑣事都歸他管,小徒弟雲澄在後山五丈峰閉關已有三年,至今未出關,其餘三個弟子都在外遊歷,也不曾歸山,剩下還有二十幾名弟子,再有十餘個負責打掃的雜役。
逸龍真人將姚芝帶到主殿,彼時殿內並無香客,雲和見師父歸來十分歡喜,忙迎上來見禮。
“師父,您回來了,這趟下山可有什麼收穫嗎?”
作為逸龍真人的首徒,他自然知道師父的心病,於是有此一問。
逸龍真人先是搖頭,後又點頭,這倒把雲和繞得迷糊了,但逸龍並不解釋,反而手指身後站立的姚芝,說:“這是為師新收的弟子,以後就是你的小師妹了。”
“小師妹,好。”雲和一臉熱忱。
姚芝尚在雲裡霧裡,聽了問候只得慌亂見禮,卻不知該說什麼,木木地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逸龍見狀,略略嘆息,說:“以後你要在此長居,雖暫有不適,好在以後時日且長,你可慢慢適應,這位是你大師兄,外頭都稱一聲雲和真人的。”
聽了這話,姚芝尚未有所表示,倒是雲和鬧了個大紅臉,自然聽出這是自家師父奚落他於修行上太過憊懶,數年蹉跎卻一事無成,外頭倒真有不少人稱他作雲和真人的,可多是別的門派弟子藉此嘲諷,此刻被自家師尊提及,雲和羞臊至極,恨不能原地垛出一條地縫鑽了進去,姚芝卻哪裡知曉這些,只唯唯諾諾道:“見過雲和真人……師兄。”
雲和一張臉成了豬肝色,卻只能點點頭,不再多說。
“你有三個師兄在外遊歷,還有一個五師兄在後山閉關,除此,咱們這丈人觀外院還有幾十餘口人,待日後你慢慢就會熟悉,一會且讓你大師兄帶著四處看看,讓他給你安置個住處,好在咱們這觀裡空閒的屋舍不少,想也不費事。”
當下姚芝在老君像前上了三柱清香,又在一旁五嶽丈人像前敬了香,給逸龍真人磕過頭,就算正式拜入神霄派。他們神霄派收徒一向很少,從丈人觀裡的清淨可以看出,要說逸龍真人的本事和名氣,原本不該如此,實則年年都有不少人前來拜師,有的是慕名而來,有的是別的門派想要插個釘子,但逸龍對外宣稱收徒只看眼緣,以至於多年來只有五個徒弟,可一旦收入門下,這禮儀倒是簡單,祖師跟前敬了香,再給他磕幾個頭就算完事,不似龍虎山天師府那般傳度授籙繁瑣。
隨即姚芝被雲和領著在丈人觀前前後後轉了一圈,對這個自己將要開啟全新生活的地方,姚芝充滿好奇,雖然心裡依舊傷懷,但架不住小孩子心性,雲和給她在主殿後的居舍收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