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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暗流湧動

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沈介訥訥地把手藏進了袖中。

油燈的陰影一閃一閃地,落在他那蒼白的臉上,令他的神色看起來更加慘愴。

他想要說些什麼,一開口卻盡是磕磕絆絆,“明徹……你,你別這樣,我……”

孟霽一陣胸悶,臉色便也難看了起來。

自從這次重逢,她便時時刻刻能感覺到沈介對自己的刻意疏離,這令她十分地不舒服。

她粗聲粗氣地打斷沈介的話,“如果你想說什麼退婚,什麼配不上我,那還是免開尊口吧。”

沈介面色更加灰敗,卻只是咬緊了下頜,不再說話。

這一晚難得的相聚,終於還是不歡而散。

隨著孟霽的屋門在身後重重關上,那一點暖色的光亮也徹底被隔絕在內。

沈介感覺到了一陣寒意襲來,他抬頭看了看天,暗夜無月,整個州牧府都攏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

疾步走向下人房的途中,沈介莫名有種感覺,那圍繞在他身邊的黑色,似乎已經成了他的底色,而他也成了那個再見不得光的人。

然而當他回到自己的居處,見到那一盞點亮的油燈時,忽又生出一種恍惚之感。

朱竺還沒有睡下,他正就著那一點點幽暗的光,細心地用手中的竹片編織著一隻蟈蟈籠子。

那竹籠不過巴掌大小,上尖,下圓,呈金字塔狀,雖則有些粗糙,卻也看得出來用心。

“小郎回來了?”朱竺抬頭看見他回來,不由一愣,“我聽說你被撥去服侍貴客了。”

沈介溫聲道:“便是服侍貴客,夜裡總也要回來的,朱阿伯怎的還沒睡?”

“不急,”朱竺將竹片一彎,飛快地插入竹編的縫隙,“答應了要給狗娃子帶些小玩意兒回去的,總不好叫孩子失望。”

“這是蟈蟈籠子?”沈介側了側頭,“這個季節,怕還沒有蟈蟈吧。”

朱竺得意一笑,“蟈蟈是沒有,等著入春,也該有叫唧唧了。”

他說著,埋頭繼續編籠子,“我想著,等著我回家的時候,差不多也該有了,走的時候,到花園抓它兩隻,管保狗娃子喜歡。小郎若是見了,也幫我留意一下。”

提起他那個狗娃子,朱竺總是壓不住嘴角的笑意。

朱竺的這個孩子來得也不容易。

他家裡姊妹多,負擔大,父母卻又早亡。朱竺一個人要拉扯全家,直到弟弟妹妹們全都終身有了著落,他才顧得上自己的終身大事。

於是,朱竺在快四旬的年紀,才抱上第一個孩子。

沈介叫朱竺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父慈晃了一下眼,一時有些怔忡,半晌才想著答應了一句。

“誒,好。回頭我見了,便幫阿伯抓一兩隻回來。”

語畢,他沒有再挑起話頭,也沒有打攪對方,只是默默地坐在床榻邊沿,呆呆地看著朱竺一雙靈巧的手,在燈影中,上下翻飛著。

*

“二位覺得,這個孟明徹,當真可信嗎?”

一大早,趙廞剛練完劍,見長史杜淑與別駕張粲已經來了,不及入書房,便忙不迭地問道。

張粲立時道:“孟明徹的身份當無虞。”

趙廞把那把鑲著紅色寶石的長劍隨手丟給侍從,又從侍從手裡接過細巾,“如此說來,咱們儘可信之?”

“不然,”張粲略略搖頭,“即便咱們能確定他的根腳,但也無法確知其真心吶!”

“可許弇說,孟明徹欲獻南中,不過是仿效張松故事。”趙廞把細巾拿在手上,也不擦汗,只是蹙起眉頭。

張粲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許將軍本性純質,未必不會受人矇蔽。”

……就差直接說許弇蠢蛋了。

張粲言及此,卻又繼續說道:

“再者說,即便這個孟明徹果然是一心要將南中獻給大都督,可他不過一尚未及冠的小兒,當真能代表當地土人的態度嗎?”

誰說不是呢,如果這只是孟明徹自己的意思,孟氏並無此意,卻要如何收場?

“杜長史怎麼看呢?”趙廞胡亂擦了把汗,將細布丟給侍從,卻又轉頭去看杜淑。

從見到趙廞開始,杜淑便只是袖著手,不曾說話,此時見問,他方略一躬身。

“依杜某看來,這當中其實也有其可信之處。

南中蠻夷,素來自成體系,便是諸葛武侯當年,也只是以夷制夷而已。可自晉廷一統之後